她的语气不再轻快,甚至还带着点儿沉重,“棠棠,我猜这郁教授要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就是真的把自己彻底奉献给数学了,趁着没陷下去,我劝你还是及早抽身吧,要不然……”
她的话音顿在这里,久久没有继续。
忻棠却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心情陡然沉重起来,她缓步走到落地窗前。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大片的阴云挡住了初升的太阳,大海也不见往日的活力,海浪像是没睡醒般,有气无力地冲刷着空无一人的海滩。
忻棠放眼远眺,目光落在海天尽头那条灰色的连接线上,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的。”
——
忻棠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男人。
她见过太多被情所困、被爱所伤的女人。
不管是妈妈还是佟伊伊,亦或是因为失恋找她通宵哭诉的同学,还是深夜在甜品店里对着生日蛋糕独自流泪的女生……
她不想承受她们经历的痛苦,所以决定封上心门,做一个“永不入爱河”的独身主义者。
为了避免没完没了地相亲,还找了个同样的独身主义者做“挡箭牌”。
却没想到,她竟然喜欢上了“挡箭牌”!
心里一团乱麻,忻棠呆立在窗前,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只是入戏太深。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
她和他秀了太多恩爱,在双方长辈面前、在他学生面前……
久而久之,混淆了“虚拟”和现实,产生了“喜欢”的错觉。
那么只要减少接触,便能消除这种错觉。
想通其中关节,忻棠便立刻付诸行动。
当天吃过早饭,她就找了个借口提早结束假期。
郁韫林虽然觉得突然,但也和她一起回了江城。
那之后,忻棠照常给郁韫林做饭。
暑假开始后,郁韫林一天三餐都是在忻棠家吃的。
而现在,为了减少接触,忻棠每餐都早早做好了送去郁韫林家里。
她也不进屋,只是悄无声息地把保温饭盒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就立马离开。
好像自己只是个送外卖的。
郁韫林以为她忙,可几天过去,她依然是这副模样。
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这天傍晚,忻棠正把做好的饭菜往饭盒里装,就听门铃响起。
以为是送快递的,可开门一看,却是郁韫林。
乍然对上那张清俊的脸,忻棠蓦地一愣。
其实严格算起来,两人也就短短三天没有好好见面交流,可她却有一种很久没见的感觉。
难怪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香啊,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门外的男人穿着白色polo衫和米色长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细边框眼镜,清亮的眸底透出浅浅的笑意。
他不笑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感,可一笑起来,即便只是眼尾沾着零星笑意,也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之前没喜欢上他的时候,忻棠只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后,再被他含笑的目光注视着,竟难以抑制地脸红心跳。
怕被郁韫林看出端倪,忻棠偏头躲开他的视线,故作随意地回道:“就随便做了几个菜……”
话虽这么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给他做这一顿饭,她花了多少心思和精力。
“你是不是饿了?等我两分钟,我马上拿出来。”
她边说边转身,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心尖倏地一紧,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男人视线半垂,直直的目光射进她眼底,薄唇张开,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了,我想跟你一起吃。”
忻棠骤然怔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可能也是喜欢她的。
可念头堪堪冒出来,就被她否定的。
不会的……
他可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
如果说她的独身信念是泥塑的,遇到热水就化了,那么他的独身信念一定是石雕的,即便风吹雨打、暴晒霜冻,也不会产生一丝裂缝。
至于他说的一起吃饭,大概又是因为好几天没“交作业”了吧……
或许是职业的关系,他对“交作业”总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坚持。
想到这里,忻棠只觉得一股从未体会过的酸涩感在心底漫开,她垂下眼帘。
视野里,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还圈在她的手腕上。
皮肤相触的地方,有温良的酥麻感悄悄扩散。
“不好意思……”即便内心十分渴望能和他一起吃饭,渴望能时时与他在一起,可忻棠还是违心地拒绝了,“我……嗯,已经和佟伊伊约好了。”
话音落下很久,也没听男人的声音响起。
说谎的心虚感从心底爬上来,忻棠颤了颤眼睫,硬着头皮补充道:“她失恋了心情不太好,我得多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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