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码着绿油油的西蓝花和切成花朵状的胡萝卜片,荤素搭配、色调鲜明,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洋葱肥牛入口软嫩,裹着浓郁酱汁的米饭更是粒粒鲜香。
郁韫林吃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厨房里努力了两个小时,得到的只有两锅失败品,而她只需一刻钟,便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
郁韫林想着便朝对面的女人看去。
她在睡衣外头套了一件宽大的米白色连帽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脑袋半垂,手里握着白瓷勺,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倾落下来,为她周身晕上一层浅浅的柔光。
落地窗前,白色的纱帘透出外头漆黑的夜色,安静的室内,只听得见碗勺相碰的清脆低响。
她喝着他给她煮的汤,他吃着她给他做的饭,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饭菜香,这温馨安宁的人间烟火气,恰到好处地填满了他内心的空寂。
可这烟火气却不独属于他。
想起昨晚她和佟琛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她还喂他吃炸猪排的画面,郁韫林刚刚被美食抚慰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以后,她只会给她的假男友做好吃的饭菜、做香甜的小蛋糕,而他,只能和她做互不打扰的邻居。
不,等她和她的猫搬进带花园的别墅,他和她连邻居都做不了了。
想到这里,郁韫林的心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连日来的躁郁心情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用得着就笑脸相迎、用不着就一脚踢开”的强烈反差,也不是因为她弄虚作假、把恋爱婚姻当儿戏的随意态度,而是——
他不想失去她,更不想把她让给别的男人!
忻棠吃完一颗桂圆,忽然察觉对面的目光,蓦然抬头,恰好对上一双狭长的黑眸,那眸底如夜色的潭水,深不见底、神色难辨,她微愣一瞬,问道:“怎么了?”
郁韫林敛起心底的情绪,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你做的饭很好吃。”
忻棠奇怪地眨了眨眼。
他平常吃东西的时候很少说话,不管是晚饭还是甜品,总是垂着眼帘默不作声地吃着。
她知道,他不是在享受食物,而是利用吃东西的时间专注地思考问题,所以从不问他好不好吃。
今晚,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好吃。
忻棠意外的同时又深感内疚。
想他一个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做研究的学术狂,为了给她做一碗炒面,自己饿着肚子,把整个晚上的黄金时间都耗在了她家厨房里。
更何况,他的胃不好……
饿了那么久,一定很不舒服,所以才会觉得如此简单的快手饭好吃。
想到这里,忻棠坐直了身子,学着他的语气,认真而严肃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才让您吃到晚饭,明天我一定按时把饭,不,红烧牛腩面送到您办公室里。”
郁韫林:“……”
假男友夸她做的饭好吃,她不是开心地说“你喜欢就好”,就是笑着说“喜欢你就多吃点”。
可到了他这里,不仅不见一点笑意,连语气都那么公事化,就好像给他做饭只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郁韫林心底漫开一股从未体会过的酸涩,连嘴里的食物也不复之前的美味。
忻棠见郁韫林低着头不再说话,以为闲聊到此为止,便又低下头去喝汤。
可刚把勺子送到嘴边,就听对面的男人低声问道:“你真的打算和他结婚?”
忻棠的第一反应是,他今晚话怎么这么多……
随后才应了一声“嗯”。
男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露出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忻棠知道,在他眼里,自己这种“假恋假婚”行为非常不道德,他肯定要大肆批判一番。
可他明明只比自己大了四五岁,怎么就跟个老古董似的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再说了,自己又不找他当“挡箭牌”,假男友也好,假结婚也罢,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吗?
忻棠正暗自吐槽,忽然听他说道:“那以后要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怎么办?”
她蓦地一怔。
真正喜欢的人?
一个古板迂腐的数学教授竟然跟她说“喜欢”?
他懂什么是喜欢吗?
忻棠笑道:“‘智者不入爱河’,我才不会去趟那种浑水呢!”
郁韫林盯着她的眼睛,默了一瞬又问:“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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