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姓、生男、夫权、父权…
喻知雯站在原地,入耳的话语净是围绕着这几个词呶呶不休,听得久了,便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铣刀强硬地破开她的颅顶,将它们灌进脑浆。
她不可以强盛,不可以自我,因为那是独属于男性的人格特征。
她应该贤能但愚笨,应该貌美却不轻佻,她唯一被期待扮好的角色就是成为父亲或丈夫的附庸。
分明处在全年当中最热的日头,令人窒息的彻骨凉意从头到脚地洪泛开来,如坠冰窟。
她突然庆幸自己从没有动摇过执行计划的念头。这个所谓的原生家庭,已经昏聩且腐烂到了最根部,已经无药可医了。
如果这是他们希望她戴上的镣铐,那她会做第一个砸碎枷锁、焚毁旧物的反抗者。苯魰蓶ー璉載棢圵:10&8497;à&8574;&239;àn&169;&119900;
门缝处的光亮往外扩大,她蓦然抬眼,锋利的目光正对上被屏退的张婶,对方一惊,未来得及叫出声便被她凌厉的视线给恫吓住了。
屋内的聊天没有停歇,仍在讲着、筹谋着。
喻知雯瞥了瞥门,又瞥了瞥她。
张婶噤声,僵硬又快速地用后手关门,浑浊的眼珠子一时无处安放,慌乱地左右乱瞟。
大小姐怎么会在门口,难道刚才老爷说的那些话全被她听去了吗,万一她大发雷霆如何是好。
得汇报给老爷才行,但是现在该怎么走?
她偷偷瞄了眼喻知雯的神情,发现对方竟异常冷静,眼神也和缓了下来,擦了口红的嘴巴一张一合:“你儿子今年高考结束了吧?”
“……”
“市九中,创新班,对芒果过敏,鼻尖有一颗痣的男生,是你儿子吧?”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年轻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话语却如平地起惊雷,叫张婶措手不及地愣在原地,脸色发白,垂下的两手也哆嗦个没完。
在喻知雯的眼神示意下,他们走进了装满保洁器具的小隔间,刺眼冷光中,她给张婶递了一只茶杯。
“他平时很努力吧,不过现在的分数只够上民办本科,你儿子是怎么想的,复读还是上学?”
热茶冒出的气有几瞬间模糊了漂亮的面容。
张婶觉得口内干涩发苦,“他…”
“他也很想上大学对吧?”喻知雯啜了口茶,浮动的清香萦绕鼻尖,“念复读学校一年下来的费用高昂,比起再苦熬一年,面对不确定因素,他还是想一战解脱、九月跟同龄人一起去新学校的吧。”
“张婶,你老公嗜赌欠债,小叔子常来借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积蓄,够孩子用吗?”
“你帮我个忙,事成后,我替你解决你老公还有你儿子的学费问题,怎么样?”
茶杯与杯托碰撞发出叮当声响,贯入张婶的耳里,却成了敲下的落锤音。
她全然睁开那双木然了半辈子的眼,焕发出了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神采,“大小姐……”
“喝完茶再决定。”
张婶没有犹豫,怀着就义似的情绪将杯中茶水牛饮下喉,液体为她的嘴唇抹上了层水润的光亮。
“大小姐,我跟你。”
见对方果断地喝尽了这杯象征同盟的茶,喻知雯缓缓绽放出笑颜。
“我…能做些什么?”
喻知雯一边低头凑去,在她耳边低语,一边拧开了水龙头,将叁只茶杯齐齐推进水槽,透绿的茶水很快被大量的清水冲淡,卷入转动的漩涡,很快就毫无痕迹。
第叁遍了。
从下午开始,他就一直在呕吐,胃里早已经空无一物,但他仍旧忍不住那翻涌上来的感觉。
喻晓声扒在马桶边上,额角神经突突跳着,狂躁的因子在血液里喧闹,直叫他头痛欲裂。
青筋凸起的手背,关节紧到发白,他抖似筛糠地握着一板只剩空壳的药,却像是捏着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
“砰砰砰——”
捶门声急而密地轰响开来,嘈杂的音波加剧了心底的烦闷,消瘦疲倦的男人不予理会,连眼皮也没掀一下。而后,安静了一刹那,旋即又转变成类似重物撞门的“哐哐”声。
伴随出现的,是中年妇人歇斯底里地怒吼:“你非要把你妈气疯才肯罢休吗?!喻晓声,给我开门!”
他没空搭理,背靠着墙壁试图平复心率。
林艾过了快二十年年贵妇的生活,除了逛街美容,身上根本没多少劲儿,狠命往门上砸了几下手臂便酸软了起来。
她悻悻地甩下椅子,双手掐腰,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徘徊在卫生间门口。
“我问你,你口袋里的避孕套是怎么回事?你跟谁在谈恋爱呢,是喻知雯?你们怎么又勾搭到一起去了,你真喜欢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目眦欲裂的神情相当扭曲,骂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难听:“那个小婊子是怎么勾引你的?你说啊!你跟她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她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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