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少年忙地站起,手攥餐巾,紧张的目光在喻知雯冷漠的表情和受伤流血的小腿间梭巡。
“哎呀这,”斜右方的女人被吓得一颤,捏着手帕抵唇,“这是怎么了呀,知雯。好端端的,怎么生这么大的火,一家子要和和气气的才是,咱们坐下好好说。”
坐在主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似乎不讶于女孩的情绪爆发,平静地与她对视,双手交迭,“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下午搬走,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要看女儿的脸色过日子的地步。”
喻知雯浑不在意,纤手搭着椅背,从椅后往右绕,步步逼近那个在座位上维持平静的女人,直至她的身体被喻知雯的阴影盖的不剩一点光亮,她才垂下眼慢慢道:“是你自己摘下来,还是我扯下来。”
她的表情有一丝龟裂,簇着眉望向喻父,不自觉地来回挪动着坐姿。
喻知雯见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不耐烦地要扯去她脖子上的原属于自己母亲的珍珠项链。
手还未碰到她的脖颈,喻父终于按捺不住,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一把推开了喻知雯,那一瞬间,她看见那双与她极其相像的眼里充满了厌恶,“没礼数的东西,小艾是你继母!”
二十年来,细数大半的时光中喻知雯便在母亲家生活,外公外婆待她也极好,在那座庄园里养尊处优,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更何况这施以残忍的人是她曾经最憧憬的能够赐予她亲情怜悯的生父。
倏然被推倒在地,她身上洁净的衣裙便与满地狼藉黏连在了一起,好似一朵无人看护、被狂风骤雨打弯枝桠的玫瑰。
少年急忙扶住她,眼里满是心疼和关切,宽厚温暖的胸膛贴紧了她的脊背,“姐姐,你还好吗。”
喻知雯不置一词,右手寻摸到了滚落在旁的红酒瓶,虎口抵着酒瓶的细颈,猛然砸地,粘稠的红色液体和碎玻璃片飞溅开来。
“把项链还我,”喻知雯借力起身,摇晃着靠近他们,双手握着破碎锋利的酒瓶,直对着喻父和林艾,“把我母亲的项链还我!”
喻父瞪着眼,大喊:“晓声,还不拦着她!”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褐眸里是似暴雨将袭的复杂和做好抉择的坚定,“爸,妈,把项链还给姐姐。”
喻知雯错愕地睁大了眼,转瞬又变回了冷然的情绪。
“晓声?!”那个女人的面部几乎抽搐,浅褐色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向着别人。
“如果爸妈不这么做,”他大步向前,把喻知雯揽入怀中,接过她手里的酒瓶,俊容甚至比她的要冷上百倍,如同幽暗夜色下的一头显露出锋利齿牙的野狼,“我也不会留情的。”
林艾手忙脚乱地解下项链想要递去,喻父却一把夺过了那串莹润的珠链,目光尖锐地审视着喻知雯和喻晓声,片刻后抚掌大笑了起来,“我的好孩子们,乱伦的戏码在这个家里上演多久了?”
“乱伦?”林艾抓紧他的上臂,流转的目光变得迟钝眩晕,“国山,你说什么呢,喝多了吗!晓声,晓声!你爸爸说的是不是胡话?”
喻晓声缄默无语,喻知雯斜倚着他,鲜红的指甲抵上侧脸,戳出一个小小的窝,她佯装思考般地跳转视线,半晌后目光才回落到林艾的脖子上。
因为物非原主,尺寸不合,珍珠项链紧压得她皮肤上留有着一圈红痕,就像她此刻抑制不住的崩溃,与喻家人的淡漠格格不入。
喻知雯轻蔑地高抬下颚,红唇微启:“她来了多久,我们就做了多久,父亲对我的事情一向不关心,怎么,现在想听了?”
“好,好极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珠链被甩向喻知雯,喻晓声眼疾手快地抓住它。
那道癫狂气愤的声线更是拔高了三个度。
“都给我滚!”
喻知雯踢开地上略显狼狈的残羹冷炙,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喻晓声紧跟在后,用他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掌包裹住喻知雯冰冷的手。
落坐回主驾,车内还残留着悠然沉稳的广藿香,喻知雯按下中控锁,抽纸擦拭起裙摆上的脏污,方才一直敛屏的气才堪堪松快。
可果酱的颜色太深,又黏腻又馥郁,是擦不干净了,看来这条裙子回去得扔进垃圾桶了。
她啧了声,左手搭上方向盘,右手发动引擎,攀升而上的情绪鼓舞着她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姐姐,我们还是回你家吗?”喻晓声细心为她扣系好了安全带,掌心则自然而然覆落在了她的右手之上。
喻知雯本急着要走,却怔愣住了。
现在还有个麻烦,而且是不小的麻烦亟待她解决。
思虑半晌,那双攥住她的手也在慢慢收紧,她只好转头对上那双无辜且好奇的眼,用最轻柔的嗓音询问:“晓声,你不回去吗?明天是不是还要回学校?今天的事闹得难看,你毕竟还在上学,没必要切断经济来源跟着一个被喻家抛弃的人。”
外头似乎要下暴雨了,喻知雯觉着车内的空气也跟停滞住了似的不再流转,气压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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