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内心真实之感触,亦或是公然宣示房俊之功,李承乾都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所能够给予的最高规格恩遇作出来。
他握着房俊的手,一路与之并行,在文武官员、数百禁卫簇拥之下回到内重门值房。
萧瑀与岑文本落在后边,互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随上去。
先前两人强调房俊很难突破叛军之围剿,结果转眼之间房俊便强渡渭水、兵临城下,算是被狠狠打脸。但两人“种刺”的效果却出乎预料的好。
如此强悍之战力,如此彪炳之功绩,如此得到全军上下之拥戴,这就是妥妥的权臣标配……
至于眼下,自然是太子越重视房俊越好,以房俊之能力、威望,辅以李靖之兵法谋略,反败为胜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虽然太子继位之后一定延续李二陛下之国策,对世家门阀持续打压削弱,但两人早已站到东宫这边,相比之下将会获得更多的缓冲机会,到底还是利大于弊。
……
值房之内,内侍们又添了几个灯架,数十根蜡烛尽皆燃起,灯火辉煌,有如白昼。
李承乾与房俊执手而入,房俊这才趁机挣脱,请李承乾入座,又拒绝了李靖、萧瑀、岑文本等人请其上座之意,坚持不受,与李道宗、马周挨着入座。
虽然李承乾一番恩遇之举措明显出自真心,也让转战万里的房俊极为受用,但也明白人皆有嫉妒之心,这一番待遇必定令一些人心中不满,嫉妒暗生。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不遭人妒是庸才,越是能力出众,自然越是遭人嫉妒。但眼下乃是危急时刻,东宫上下务必万众一心抵抗叛军,若此时因嫉妒发生内斗,则大事不妙……
众人相继落座,李承乾开口便询问最关心的一件事:“西域局势如何?”
众人也都竖起耳朵。
虽然房俊此番奔袭数千里驰援长安,已经完全显示对于太子的忠诚,然若是因此导致西域局势糜烂甚至完全失守,不啻于给李承乾的威信、口碑蒙上一层阴霾。
房俊自然明白李承乾的担忧,恭声道:“殿下放心,之前弓月城一战重创大食军队,使其心生惊惧,未免再度遭受吾军之突袭,不得不猬集于天下脚下结阵联营,防卫森严。不过其主动之势头已经失去,且眼中缺乏粮秣辎重,军心不稳……”
当下,房俊将西域局势详细叙述一遍,说到唐军化整为零,四处袭扰给大食军队供应粮秣的胡族,甚至将诸多胡族强制迁徙至弓月城附近,李靖赞道:“此举甚秒!不仅震慑胡族使其不敢再向大食军队供应粮秣,更借此机会将分散于各地的胡族聚集起来,便于管理,或许西域之大治,便自此而始。”
自汉朝开始,中原王朝便无比重视西域的战略位置,几乎任何一个有能力的王朝都在西域囤积重兵,维护统治。然而西域距离中原太远,王朝鼎盛之时尚可维系统治,一旦王朝内部出现衰弱,国力不足,对于西域之掌控空虚,便会使得胡族再次兴起,蚕食掉各地之统治。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距离太远,粮秣军械兵卒的调遣时常受到延误,但是西域之地胡族众多且居住分散,从未能将其悉数控制,亦是一大缘由。
总不能在各地胡族聚居之处都屯扎重兵予以看管吧?
那就得常年在西域撒下去二十万以上的精锐军队,由此带来的后勤压力即便国力再是鼎盛也消耗不起……
眼下将各地胡族尽皆迁徙至弓月城附近,然后待到中原局势稳定,以大量汉民迁徙西域,充斥各地,用不了十年便能落地生根,使得整个西域完全纳入大唐之掌控。
所以房俊强制迁徙各地胡族之举措,意义实在是太过非凡……
房俊续道:“卫公谬赞……大食军队俘虏者众,目前皆关押于弓月城等待处置。微臣离开之前,命裴行俭随时向交河城的河间郡王汇报,并且敦促吐迷度率领的各族联军追缴溃散的大食兵卒。眼下看来,大食人惨遭败绩伤亡惨重,且大马士革距离太远,很难尽快发动下一次报复性侵袭。突厥人因为回纥之叛乱亦是伤亡惨重,尤其是其内部不稳,诸多部族尽皆流露出分而治之的意愿,乙毗射匮要安抚族内,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兴兵犯境。三五年内,西域当无大规模战事,朝廷的重心可以放在关中以及国内,稳定帝国局势。”
听闻他这般说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是那句话,西域实在是太远了,即便战略地位无比重要,可一旦朝中不靖、国力不足,便难以兼顾。既然三五年内并无外族可以威胁西域安全,自可将所有精力放在肃清国内局势。
萧瑀面上欣慰赞赏,心里却是一阵担忧,没有了西域的牵制,东宫再击溃叛军维系正统,那么下一阶段的国策必然是全力打击国内门阀。
虽然打击的重点必然是起兵反叛的关陇,以及其后依附的河东、河西各地门阀,但江南士族又岂能置身事外?一旦此次兵谏之中遭受重创的关陇、河东、河西门阀相继被朝廷削弱,下一步自然是眼下依旧隔岸观虎斗的江南、山东各地门阀……
到那时,眼下与东宫并肩作战的关系将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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