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与拒绝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所产生的后果更是天壤之别。
李泰一味的躲避,不愿牵扯进储位之争,无论太子亦或是晋王都能够予以理解,这个时候只要魏王不是站在对立的一方,就可以接受;然而若是找上门去却被拒绝,这就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了。
所以李泰才着急南下,试图置身事外,眼不见为净……
房俊表示理解,颔首道:“家中已经准备停当,宫里也在抓紧筹备长乐、晋阳两位公主的行装,到底是女子,随身携带的东西难免琐碎繁多,不过无论如何,明日一早,咱们准时启程,就算准备的略有去欠缺,也大可抵达江南之后就地采买置办。”
他也着急,此番南下并不会一帆风顺。
当初以太原王氏为首的几大门阀为了向他表示歉意争取他的谅解,故而将诸多产业尽皆相赠,若是他独自前往接收,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是如今自己将这些货殖产业转赠给魏王李泰,那些门阀就未必能够甘心了,追根究底,还是储位之争的缘故——他房俊算是太子的坚实班底,毋庸置疑的太子党,魏王名义上置身事外,心里的想法谁也不知道,万一房俊借着这些货殖产业的转赠使得魏王有了投向太子的意图,最终这些货殖产业搞不好就会落入太子的口袋。
那太原王氏等门阀岂不是等同于“资敌”?
要知道晋王李治的王妃可就是太原王氏的嫡女……
所以此行必定颇多周折。
更何况还有关陇贵族于暗中虎视眈眈,说不得窥得时机,就会猝然对他这个死敌狠下杀手……
想到这里,房俊不仅嗟叹一声,无奈道:“微臣此次算是冒着生命危险南下,为了殿下两肋插刀啊。”
李泰斜眼睨着他,冷笑道:“施恩不望报,你这一点小恩小惠便整日里挂在嘴上,愈发显得斤斤计较、掂斤播两,不仅有失君子之风,更显得心胸狭隘、利益为先,真真令本王颇为失望。”
房俊无语,辩解道:“这其实几斤几两的小事儿?这是拎着脑袋的风险啊!关陇那帮人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调集了关内关外的家兵死士,埋伏在某一处就等着微臣抵达便一拥而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呢!”
李泰一脸不以为然,摆摆手道:“你房二那也是冲锋陷阵斩将杀敌的战将,怎地这会儿却这般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行了行了,莫要多说,算是本王欠你一个人情,当真有人敢暗中行刺,本王保证站在你的前头,只要本王不死,就保你一条小命儿!”
嘴上说的不耐烦,但是心里却深明厉害,不可能不领房俊的这份人情。
“殿下可得说话算话,一旦有险情,那微臣必然躲在殿下身后!”
“罗里吧嗦的,简直丢人!既然明日一早启程,那本王就暂且回府一趟,叮嘱一些事宜,明早咱们城南码头汇合。”
“恭送殿下!”
“留步吧!”
……
看着李泰率领一众禁卫策骑而去,房俊眯了眯眼,瞅了瞅头顶的太阳,招呼身后的亲兵部曲:“随某进城一趟。”
“喏!”
一众亲兵部曲簇拥着他翻身上马,然后前后左右将他夹在中间,时刻防备着有可能忽如起来的暗箭,策骑追着李泰的后头下了骊山,进入长安城。
到了芙蓉园附近,前头李泰一行人勒住马缰驻足停留,待到房俊到了近前,李泰蹙眉问道:“还有何事,为何跟着本王?”
房俊笑道:“想起尚有一位故友未曾拜别,故而前来相会,碰巧与殿下同路而已。”
“同路?”
李泰略微错愕,左右张望一番,此地已然到了芙蓉园,唯有一条路向前,前边树林之后便是曲江,沿江皆是芙蓉园范围之内,怎么可能同路?
除非房俊所言的那位友人也住在芙蓉园……
李泰先是面露惊异,继而坐在马上一条大拇指,赞道:“都说房二郎文武双全,更有宰辅之才,如今本王方才知晓,原来还是一位攀花折柳的风流才子,本王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房俊倒也一点不尴尬,嘿嘿笑道:“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善德女王的住所便是由芙蓉园划拨出去的一处院落,这芙蓉园原本整个都是魏王李泰的产业,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除非往后再也不去善德女王的住处,否则迟早逃不过李泰的耳目,还不如事先令其知晓此事,省得麻烦。
李泰瞅了房俊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郎才是天下有数的才子,倒也配得上那位佳人。只是这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乱葬岗,风流潇洒自是令人艳羡,但若是因此遭受飞来横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言尽于此,本王先行一步!”
言罢,打马率领禁卫当先而行,自回芙蓉园中的府邸。
房俊啧啧嘴,无奈苦笑,也领着亲兵部曲进了园子,径自前往善德女王的住处。
他自然明白李泰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就是惊醒他万事小心,如今关陇贵族四处搜罗他的行踪,一旦疏忽之下被人家有机可乘,那可就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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