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不肯俯下身来钻研于经学之中,反而钻营于庙堂之上?
老头平生也挨过骂,总能够漠然视之,却从未有如此狠毒之言语,能够这般使得他怒火万丈!
这是要毁了他一生之清誉啊!
“王德昭,尔不过是山中一老朽,若非老夫举荐,先帝岂会简拔尔于微末之间,授予国子博士之荣誉?老夫怜惜尔之才能,不拘于门户之见,尔却忘恩负义,血口喷人,实在是寡廉鲜耻至极!”
孔颖达也不是白给的,实际上每一个大儒都是嘴炮专家,若非不能舌战群儒睥睨一方,如何能在众多儒生之中脱颖而出,名传天下?
嘴炮,是儒家除去经学之外,必备之技能。
那王德昭当年在隋炀帝殿前为官,隋朝灭亡之后不得已返回乡间隐居,幸而得到孔颖达将其举荐给先帝李渊,继而被当今天子征辟,授予编撰之职责,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儒。
只是孔颖达身为国子祭酒,文坛领袖,自然而然的被李二陛下推为编撰之主编,文名之盛,响彻天下,一举奠定儒学大家之地位,可以想见,自今而后的儒门学子,只要是学习,必尊孔颖达为先师。
儒家追求的是什么?
表面上,微言大义、春秋礼仪,尊师重道、忠君爱国……实际上,大儒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自己的普遍述求。
普遍述求是什么?
唯名、利而已。
主编,那是何等之荣耀?
然而却被孔颖达轻而易举的攫取,他与一众当世大儒,只捞到一个“胁从”的名誉,自然心中不忿……
房俊一听到两人争执的内容,便知道所争为何。
没说的,文人相轻的老毛病了……
房俊站在一旁插不进去嘴,有些尴尬。
倒是一个面容清瘦的老者捋着胡须,笑眯眯的对他点头示意。
这人房俊认识,国子祭酒马嘉运,亦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大儒。
房俊含笑颔首,还之以礼。
王德昭被孔颖达直接戳到了肺管子,顿时气急败坏,浑身哆嗦着道:“斯文扫地,简直斯文扫地!为国举贤,乃是吾辈之任,既不能因为个人之喜恶致使人才埋没,更不能将之视为自己的成就,挟恩图报!尔身为万千儒学门生敬仰之大贤,焉能这般市侩、龌龊?”
孔颖达反唇相讥:“子曰:子路受而劝德,子贡让而止善!若昔日吾之行为不图回报,自今而后,还有谁愿意无私的举荐贤达呢?”
子路救了一位溺水者,救者送给子路一头牛以示感谢。子路收了。孔子说:鲁国人从此将喜欢救人于危难之中。
子贡为替一位奴隶赎身,按照鲁国法律应得到政府奖励,他却拒绝了,认为做好事求回报不道德。孔子说:鲁国将不再有人愿做这种替人赎身的好事了。
这便是“子路受人以劝德,子贡谦让而止善”之名理。
若是过分抬高道德标准,使一般人达不到,反而毁掉社会正义。
房俊差点笑出声,孔颖达这个老小子当真狡猾,拿出孔子的话来,谁能反驳?
我挟恩图报那是为了以后也能有人像我这样去为朝廷举荐贤达,若是我现在不图回报,那便是将道德标准无限拔高,往后谁还会去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是人人都不去做,似你王德昭这等隐居在家的老家伙,就等着与草木同朽吧……所以,就算我不图回报,你特么也不能忘恩负义啊,你得感激我啊!
“德公,德公,您醒醒……哎呀不好,德公晕过去了!”
那王德昭一口气没过来,向着身边一个大儒身上一倒,两眼一闭,晕得很是干脆。
周围一阵手忙脚乱。
房俊虽然明知他装晕以求台阶的可能更大,却也吓了一跳,这帮子老家伙都七老八十的,蹦一蹦都能掉下来几个零件儿,万一当真出点什么事儿,自己可是不好洗脱瓜葛。
毕竟两人吵嘴是因为自己而起,而这个年头每一位大儒的身后,都有徒子徒孙无数,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实在是麻烦……
赶紧上前查看一番,没看出真晕还是假晕,便冲着跟在后边的一群国子监学生大声道:“都愣着作甚?速速将老先生松下山去,做本官的马车去皇宫,请宫内御医诊治。”
“喏!”
一群国子监学子这才如梦初醒,呼啦一下跑上来,七手八脚的将王德昭抬着,顺着台阶向山下跑去。
有一个老者瞅了瞅房俊,哼了一声,道:“房驸马好大的官威,国子监的学子尽皆乃是饱读经书之辈,却任由尔呼来喝去,斯文扫地!”
房俊差点气死。
又特么斯文扫地?
当老子好欺负咩?
当即便怼了回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国子监的学子固然学富五车,乃是人人敬佩之对象,但若非心中存着入朝为官之想法,又何必在意某的言语?说来说去,你们自己做不到清心寡欲一心治学,那就别把自己标榜成纯洁的小绵羊,处处叫屈、时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