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风雨骤歇,浊夜澄净出原本的清冷,抬头望去似乎还能看见空中留有龙影残痕。
凉意虚虚指着天空,小声问道:“明德,阿……阿落是不是还在那里……”
明德热泪沉痛一洒,抓住她的手,“不要说话,凉意,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他连头也未抬,将凉意放在地下。胡乱捡起几根木棍搭起简易的担架,又凶神恶煞的拉来一个躲藏在草丛里的家丁,两人合力将她抬起来。
所以明德并未看见天空中真的还有龙影,不知道在看见凉意将长剑刺进阿落的心脏后。害怕让自己身上的那两个小家伙看见,他们的母亲无情的绞杀父亲时,它就迅速钻入深海,游出了临安海域。
而在龙身上的两个人族模样的小娃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一样的大小,长得也肖似。分不清是男孩女孩,也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妹妹。两个人都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海水里飘着像水草一般。
他们用力抱住身前硕大的龙角,争先恐后地问:
“阿叔,为什么回来了。你不是说阿娘和爹爹在那个叫临安的地方等我们吗?”
黑龙在深海中嘶鸣,游得愈发的快似要将那两个孩子摔进海底。
可是这念头一出来,它就后悔了,立刻又游慢了很多很多。
龙眼通红,热泪和海水相融,蒸腾上海面化成银雨。
“……阿叔,阿叔……忘记你们阿娘带礼物了。阿叔,带你们回去取好吗?”
他想起身上的小家伙,小小年纪未得龙身,却生人躯。一点都不像阿落,而是肖似他们那绝情的母亲。
可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想要救的是临安,而阿落要救的是龙族。
他们做的事明明都是一样的,却一个身死魂灭。
这便是异族之间永远也摆脱不了宿命,他们的道,他们的义相同,却相向而立。
而那两个流着人族血脉的小幼龙,将来又该何去何从。他们生来就没有母亲,最后连父亲也失去了。
但这一切他们还并不知,真的欢喜地等着阿叔给阿娘取礼物,而这礼物整整取了十年。
凉意呢,她成为了临安的猎龙少女,百姓的盖世英雄。
朝廷的封赏塞满了她的新家,不同于以前那个狭小又拥挤的小院。衙门给她拨了一栋二进宅子,气派恢宏。
知府赵大人还发起组织,号召百姓捐银子,集善款给她修了一座生祠,让后人永记她的功德。
这也成为了他在临安的最后一项功绩,考功司核定后赵大人擢升礼部员外郎,克日进京就任。
肯定了他在临安七年来治理地方安定繁荣,教化民风有功,才能涌现像凉意那般勇敢的少女。
给生祠揭红的那天比她当初落海得救还要热闹,生祠外围满了百姓。
人们似乎来不及悲伤在叁个月前那场海啸中死去的亲人,就陷入杀死恶龙的庆贺中。
赵大人脸上的那两撮小胡子这些日子都快要飞上眉梢去了,他催促着喊道:
“凉意,揭红啊!来乡亲们,鼓掌有请我们的猎龙少女揭红!”
然后响起了如潮水般的掌声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凉意僵硬的手指用力扯下祠匾上的红布。
猎龙祠,几个恢宏的大字像钢刀一样扎进她的胸口。
她从小便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成为盖世英雄,拯救苍生。
如今倒是真的功成名就了。
生祠堂正堂里,照着她的身量一比一塑的铜像,手持斩龙刀,踏祥云之上勇敢的望着天边。
看那它手中的那把刀,凉意才想起来,有些事情或许要她自己去找答案。
“明德,我还有事,赵大人这边交给你了。”
凉意叮嘱了明德几句,绕到后门往王家而去。
当日那做恢宏气派的府邸才几个月光景,就已经不复当年的荣光。
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王家大公子死了,二公子疯了,王老夫人也失踪了。
一夜间王家泼天的富贵就成了没主的东西。
这当间其实也不乏有些远方的亲戚来打主意的,可这么大的家产傻子才会送给别人,送到地主乡绅的口袋里。
朝廷寻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查封了王家,家产也抄没充公了。剩下的只有眼前这座空壳,再过几天的话连空壳都会没有了。
凉意揭开封条走了进去,满地萧瑟的落叶残枝和瓦砾。鞋底踩在上面沙沙做响,仿佛在重诉这那夜的惨烈。
她走进了药房外的池塘,里面水已经干涸,石板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那夜的邪祟就是从这里放出去的。
后来衙门组织了人下去考察,发现地下除了是一个巨大的药库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里面阴森森的,凉意抬头看着石壁仿佛看到邪祟跳跃的身影。可她并不害怕,知道自己是幻觉了。
但是走出来后,她真真切切的看见一个失踪了的人——王老夫人。
那女人似乎苍老了许多,穿的破破烂烂的,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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