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放得很缓,一字一句地问:“你读过《九章算术》?”
卫景平大言不惭:“读过。”
这个真没有细读过,但到了顾世安面前,没读过的也得创造读过的假象。
顾世安顺着他的话题笑道:“我幼时读《算术》,书中有‘今有女子善织,日自倍,五日织五尺,问日织几何?2’,我当时算不出来气了好几天呢,可见我幼时不如你。”
卫景平也笑了,但他这是刻意挤出来的苦笑:“想来先生出身诗礼之族吧?自幼时读的都是正经学问,不像我,书摊上捡到什么书就只能看什么书。”
对,就卖可怜,表达没钱读正经书的无奈。
顾世安动容道:“你这般好学心性,要是再做个学问,就更有出息了。”
他都劝学到这一步了,想来卫四今晚回家就该闹着父母送自己来白鹭书院念书了吧。
卫景平:“……”
不好不好,话题带偏了,想让他师个我的,怎么变成他又劝我去念书了呢。
卫景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故意绕回去:“那先生后来‘今女子善织’这道题算出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宋代李重元的《送王孙夏词》,2出自《九章算术》。
顾世安:就,还想跟卫四聊聊。
信我信我,平哥儿下一章就有书念了。
撒钱
◎这一瞬息,某种直觉告诉他,只要待会儿他再就昨个儿的话题煽点儿风,进◎
其实用不着问,以顾世安的性子,即便他算不出来,也早就请教了别人而弄明白了。
卫景平之所以明知故问,就是为了把话题重新扯回来。
“后来偷偷请教了我家的账房先生,”顾世安说道:“又想了许久总算解了出来,一日织一日的份,次日织两日的份……五日共织了三十一日的份,统共五尺,一日岂不是织三十一份中的五份,窥透了技巧便又觉得容易无比。”
教书的都是碎嘴子,卫景平没承望顾世安说出这么多话来,但他从中听出了深深的遗憾之意,这正巧和了他的意,他略一抬头才发现二人聊得投入,都不知他二哥和三哥什么时候已经送餐去了,环顾四周,此刻还在繁楼用餐的人极少,雅座清幽,太适合下引子钓大鱼了:“听大人们说,人在幼年的时候总把心用在一些没用的东西上,比如算术之类的,原来先生小时候也这般。“
他刻意强调算术是没用的东西,语气中更是夸张地流露出对算术之类“不正经学问”的浓浓的鄙视之意。
此言一出,立马挑动了顾世安好为人师的毛病,他立马反驳纠偏起来:“否,否,算术怎么会没用?你们卫家不种田地大概没人教过你,而所占咱们大徽朝七成的农户之家到了春秋二季全是一笔又一笔的账,比如粟米收下来怎么换成糙米,市价几何?以《算术》中记载的粟米五十,糙米三十来换,稗米二十七来换,十斗粟米换回多少糙米?换回多少稗米?这些账都得算,要不大户之家请账房先生做什么。”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打算盘算着账的繁楼掌柜许德昌:“许掌柜哪一日不得看几本账簿的。”
机会来了!
卫景平暗暗琢磨:前面顾世安自爆打小在算术上不怎么灵光,后来又一直读圣贤书做正经学问,此刻为了驳我又提到了粟米换糙米换稗米,我不借机让他“换”一个更待何时?
“先生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得繁楼每隔一日采买一回糙米七斗六升,两日采买一回小麦粉六斗八升,若按照《算术》中的出饭率算起来,繁楼一日客源大约是几人。”他顺着顾世安也拿繁楼说事,似提问又似自言自语。
顾世安听完噎了噎:“……”
《九章算术》中记载,以粟米求糙米饭,三之,二而一,就是先乘以三再除以二就是出饭率。
小麦粉的出馒头率是……小麦粉换馒头、烧饼、包子,若人均每顿每餐算一碗糙米饭一个馒头……不行,弯弯太多,他绕不过来了。
“这……”可怜顾世安顾大秀才读了二十多年的圣贤书,全身心服膺八股文章诗赋,下笔呼应顿挫,开合自如,却于算术一学则只通简易记账,这回脑瓜子嗡嗡嗡的,半分都摸不着头绪。
此刻,卫景平已经摆好了姿势,就等顾世安来敬茶拜师呢,只要给句话,他就立马和对方互拜为师,束脩也一对一抵消了。
顾世安不愧是个老社会老油条,很快就从局促之中调整出来,他眯着眼笑道:“有意思,天不早了,不如明日我取了纸笔算盘前来与你细细一算?”
卫景平:“……”
哦哦,此乃遁术也。
卫景平心想,不过鱼儿已上钩,顾世安明日还要来找我,我急什么,明日再让他“师”我也不迟。
“好,”他赶紧道:“那我明日习完字帖就来繁楼见顾先生,还想请先生指点我读圣贤书呢。”
最后还要表明自己对读圣贤书的渴望。
顾世安闻听“讨教圣贤书”这句话大喜,心道:此子明日向我讨教正经学问,我必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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