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往向家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雨依旧淅沥沥下得惆悵,像谁人在月夜里吟哦着驪歌。
几乎是他跨过门槛的同一刻,就有人奔过来将他扑住了。
「石更哥!你总算回来了!」
石更一愣,下意识的就想抬手替她遮雨,又很快想起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不由得就弓起了背,虚虚的避了开来。
可尉迟不盼哪里肯,只是将他抱得更紧,沾湿了额前的碎发也不在乎,哽咽指控,「石更哥你上哪去了!我都要担心死了?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她不肯说,石更却是明白。
心知尉迟不悔肯定已经说了下午发生的事,他悄然无声的吐了口气,安抚的顺了顺她的背脊,费了许多力气才哄得她放开自己,半劝半拉的牵着她进去躲雨。
尉迟不盼是随着他回了厅内,却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肯再松手了,纵然他暗示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她依旧扣紧着十指,好不委屈的看他。
她这样明显的依恋让他心房酸软得都痛了,几度扬起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屈起食指来轻轻揩去她盈满眼眶的泪。
第一次和她在旁人面前如此亲暱,他自己是有几分做贼心虚的不自在,却不知他人已没有心思去多管这些了。
她娘的眼只是轻巧在他俩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就移开,更关心另一件事,「阿更,我知道过去的事你不想再提,可事情都走到这地步了?你不说,我们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想对策,是不是?」
知自己不可能再隐瞒下去,石更默了默,好一会才艰难的打了几个手势,最后凌空一拋。
「那婆娘弃了你?」明白他的意思,她爹一下就发作了,「好个不要脸的女人!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怎么就做的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如今还敢来要胁你,简直比畜生?」
她爹后面一连串的话语随着她娘在他手背拧了一记后勉强止下了,但仍不甘的将那些粗鲁字眼含在嘴里,含糊的咒骂不休。
虽然早就可以从石更的反应窥知端倪,可这事得到证实,尉迟不悔也是低低的骂了一声,拧着眉沉思,「石更,我们自然是信你!只是这事?你和那女人各执其词,咱们是吃亏的多。」
「更何况那时你年岁不大,若那女人咬定了你记不清楚或只是记恨?你也是百口莫辩。」纵使话不中听,尉迟不悔仍是一一分析,「最最怕的是她还真曾厚着脸皮去报过失踪?纵使没有,炎律重孝,你若提不出个证据来,县太爷判你得认那女人的可能大得多?」
尉迟不悔一按眉心,没接着说下去,可谁不是了然于心?
依妇人的性子,一旦县太爷这么判了,接下来石更又岂有好日子可过?要成日闹腾便罢,怕的是她已有了心眼想攛掇石更离开?
「石更哥不能走。」尉迟不盼一下就哭了一鼻子,眼泪染湿了睫毛,晕在他的袖上,「石更哥,你哪里也不许去!」
石更是打死也不愿认回妇人的,可听尉迟不悔这样说,几乎是绝了望,垂眸去看紧揪着他不肯放的泪人儿,眼也红了。
眾人皆是不忍,这一时半会的又提不出什么方法来,也只能静静地默下了,徒剩尉迟不盼一哽一哽的啜泣声在厅内洩了一地。
好一会,她才自己慢慢止下了,只是仍抽抽噎噎的,「我?我?有个法子。」
这法子要由她自己开口实在艰难,尉迟不盼不知深吸了多少口气,才有办法说出口,「石更哥,你?你入赘咱们家好不好?」
这话是平地惊起一声雷,她颊面的红潮都要把脸皮给胀破了,仍是吞嚥着口水,结结巴巴的说了下去,「石更哥,你?你要入赘了咱们家,就和本家脱了关係,再不用受那大娘摆佈了?若那大娘再来闹,爹娘和我们也都有个理由能帮衬着你,是不是?还?还有?」
她是拚了命想理由说服他,但她没能把话说完,就教人截了去。
「我不同意!」尉迟不悔难得对她沉了眉眼,「盼儿,你说这是什么傻话?要留着石更有的是法子,犯不着用你的一辈子下去赔!再说了,你要怎么和石更成亲?你?你和石更是?是?不管!总之这事不能这样办!」
「我也不同意。」她爹也是神态凝肃,「盼儿,你现下不过是想找个法子留下石更才如此衝动,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得两人情投意合才是,不是任你这样当家家酒似的玩!」
「我明白呀!」她被训得委屈及了,「我和石更哥?和石更哥?」
姑娘家脸皮薄,当着眾人的面怎么也说不出自己的情意,她续不下话,仅能求救的扯着石更衣袖,就盼他出来解围。
可是石更如何能说?
这一切像一齣闹剧,他又怎么敢。
她那么美好,家庭那么和睦,不像他,天生残疾,有一个如此势利鄙陋的娘亲。
她父兄是如此反对,他要承认了,他们当如何看他?会不会笑他的不自量力,耽误了她的幸福,又会不会不耻他的忘恩负义,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更何况在这风口上成亲,固然是能解了他娘的烦扰,可外人又如何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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