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漫长,石更在房外守了一夜,凡有个风吹草动就弹得三尺高,一直到天际泛白,他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最后还是被房里的争执声给吵醒的。
「哥哥,我没事了,你回你房里好好歇会吧,晚点还得到坊里工作呢?」
「今儿个不去了,天塌下来都没有我妹子重要!」尉迟不悔哪里会肯,「你看看你直揉鼻子呢,肯定是昨天受了风寒,身子受不了了,这让我怎么放心留你在家?」
「这怎么成!哥哥你前几日都还赶工赶得急呢?我知道巧匠舖这阵子使了不少绊子?万一让他们落井下石就不好了。」她软绵绵的央求,「哥哥,你就去坊里吧,让换儿留在家里陪我就好。」
「向不换?」尉迟不悔扬高了声,「留隻猪都比他有用,我可不敢指望他!不成,现在我谁都不信了,只信自己。」
「哥哥呀??」她无奈叹息,「你这是要让盼儿自责死了。你为了那魏家那笔单子花了很多心思不是?要是误了货,你那些心血全都付诸流水了!」
「谁管那些货。」尉迟不悔怎么也不松口,「我也稀罕和那魏老头做生意,财大气粗,东西总要说好嫌歹一番,那嘴脸看了就讨厌,我也不想再接他下一笔订单了,咱们家的东西好,还怕没人买吗?」
他劈哩啪拉的说了一长串,最后却在尉迟不盼闷不吭声后止了下来。
「盼儿?」他试探轻喊,唤了她好几声都不得她应声,慌了,「盼儿,你生气了?」
「我是生气。」她声音扁扁的,「我生自己的气,气自己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连自己都顾不好,还要家里的人掛心,甚至还影响到了坊里。天工坊是爹的心血,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打下现在的根基,可都因为我?因为我?」
「没、没的事。」尉迟不悔最是见不得她委屈模样,只得让步,「好好好,我会去坊里,等上官叔叔来过,确定你没事我就走,好不好?」
尉迟不盼又不说话了,只是细细抽着鼻子。
「噯,别哭!我这就去、这就去了。」尉迟不悔终是举白旗投降了,「我去坊里,可你待会也得让大夫看过一趟,我才能放心?你这脚伤也千万别下床,有什么事就喊向不换做,使劲使唤他!没做好就告诉我,看我怎么修理他?还有,你要饿了痛了冷了热了,就让换儿来坊里喊我,别自己忍着?」
她耐心的听完他比裹脚布还长的叨絮,才轻声应了,「是,我的好哥哥。」
得了她的允诺,尉迟不悔才不甘不愿的步出房门,这会正巧抓到石更贴在门板上。
他很快带上门,不让石更看见半点里头的情景,冷笑,「石更,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回去上工了。」
石更脸上的青髭都发了出来,一脸憔悴,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自己不能留下,尉迟不悔自是也不会让他留下的,「石更,你别想躲懒!你要是不去坊里,一天扣你一两银子。」
饶是天工坊待工匠不薄,可他都不知道要做多少木活才挣得了一两银子,尉迟不悔这么说,扣的哪是一天的工资,压根是要他做近把个月的白工了。
石更一抿唇,朝他伸出了五指。
尉迟不悔盛气凌人的一哼,「说不也没用!要是不想被扣薪餉,现在就给我回坊里上工。」
石更摇了摇头,五指张得更开,一根根扳下,又摊掌伸直。
「什么意思?嫌一两扣得不够多?」尉迟不悔不耐,嘴脸很是刻薄,「那就扣五两!石更,你再不走我就坐地起价了。」
石更唇抿得更紧,见解释不了自己的意思,也不争了,垂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但石更上哪去?石更绕回家一趟,最后还真到坊里去了。
只是这回,他手里多了个瓦罐,沉甸甸的,他一路都掂着,心里估算着里头有多钱。
他这些年省吃俭用的攒钱,才刚把自己住的那屋子买了下来,手头不甚宽裕,后来又知道如兰晚归的原因是因为她想多做些活,可布坊要她押钱才允她把布料带回家,又多借了十两出去,让他可以早些回家陪弟弟?现在瓦罐里头是他全部的家当了,约莫?还有个二十两吧?
二十两,至少还能告假四日,是不是?
虽然他本意是想跟尉迟不悔请上五天的,可他数字跳太快,马上就少了一天?
石更叹息,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不立刻回家取钱呢?这下倒好,一下就赔光了存款,他本还盘算着要在尉迟不盼生辰买个玉鐲的。
只是她会不会原谅他也说不准,这笔钱?就算省下来,怕也是用不到了。
他弯弯苦笑,将手上的瓦罐放在尉迟不悔桌上,完全可以预想到他来坊里看到这瓦罐会有多光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忐忑的双手合十,在桌前拜了拜,这才弯腰驼背地离开。
他回到向家时正好和大夫擦身而过,连忙啊啊的唤住了大夫,朝尉迟不盼的房里比了比,打着简单的手势问她的情况。
那大夫和他们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多少明白石更的意思,頷首要他放心,「二姑娘昨日落水受寒,但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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