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地狱,人渣们。”
◎“你,和我。”◎
解钧南从小就知道, 弟弟和自己不是一个爹生的。
在娱乐匮乏的小山村,流言蜚语是最好的娱乐,解钧南的父亲知道瞒不住, 所幸就没有瞒。
他和弟弟, 都知道这一点。
“老解啊,你咋这么好的心,还给那不知道谁的男人养孩子呢?”
总有好事的村民故意揭开父亲的伤疤, 想要看热闹。
父亲总是会咂咂嘴,好像有什么吞不下去又咳不上来的东西似的,将平淡又带有一丝忧愁的目光投向村子的尽头。
重重叠叠的大山之外。
“又不是我家婆娘自愿的, 说到底, 这事儿怪我, 得怪我……是我把我家婆娘搞丢的。我家婆娘生病之前, 也是顶机灵的一个人, 谁知道……这都是命啊。”
如果母亲被找到的时候, 不是怀着八个月的大肚,而是月份依然还小的话,父亲说不定会打掉这个孩子。
但万事没有如果。
父亲让母亲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那是一个深夜, 父亲挨了半天骂才请来村里的产婆接生。或许是因为第二胎的缘故, 母亲生得很顺利,几乎是二十分钟,产婆手里就多了一颗红色的猕猴桃。
产婆轻轻拍了拍屁股, 红色猕猴桃就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啼哭起来。
“来,是个儿子。抱抱吧。”产婆不由分说将小猕猴桃塞进父亲怀里, “哎哟, 剩下的你们搞了, 年纪大了, 撑不住。”
产婆连连摆手,如释重负地将屋内一片狼藉留给父亲。
那时候,家里只有一张炕,产婆接生的时候,三岁的解钧南就在旁边睁着乌黑好奇的大眼睛盯着看。
父亲看着怀里的小猕猴桃,乐呵呵地说:“还好长得不赖,像你妈。”
他把小猕猴桃放到谷钧南身旁来,对比着两人的五官,啧啧有声地品评着:
“瞧瞧这眼睛,这嘴巴——我说是他亲爹没人怀疑。”
母亲因为虚弱已经睡着了,父亲只好咧着嘴向他寻求认同。
“是吧,南儿?瞧你弟弟,长得和你真像!”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猕猴桃,又新奇,又高兴,伸手就想去抓弟弟的脸,父亲忙不迭地把他拦住。
“没轻没重的,现在不能碰弟弟,等弟弟长大了,你就有玩伴儿了!”
父亲一手一个,把两兄弟高高举起。
他在父亲粗糙但温暖的大手里开心得哈哈大笑,弟弟似乎也被感染,止住了泪水。
等到把两人都放下来,父亲重新端详着新生的小猕猴桃。
“老一辈人说,认字认半边。我们文化水平不高,就起这个名儿吧,一解一扬,讲究的是个洒脱!”
父亲一视同仁地养育着两个儿子。
虽然大字识不得几个,但父亲深信着时代的标语,将两个儿子都送去了学校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的标语虽然涂得到处都是,但解钧南是村子里第一个把这句话真正听进去的人。
在同龄人已经当爹当妈的时候,他拿到了村子里第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江都警察学院。
出发去学校报道的前夜,父亲和他喝了两瓶烧酒,那张黄土地一般枯黄的脸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父亲的眼泪就在这些沟壑中流淌。
他看上去像个老头子了。
可他才三十九岁。
这个三十九岁却拥有六十岁外表的男人,抱着他哭的时候,却又像个孩子。
“你种你妈……她以前是我们村里最聪明的人……”
离别气氛变得很悲惨,他也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好不容易哄睡了父亲,抹着眼睛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关了门,转过身就望见了等在院子里的弟弟。
解钧南连忙把放在红红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
“怎么?等着和我告别?”
解钧南故意装作和以前一样,拿拳头轻轻打了弟弟的胸口一下。
“我怎么敢不和‘前辈’告别呢?”
解扬笑着回他一拳,正中胸口。解钧南夸张地后退一步:“疼疼疼……你还敢袭警?!”
“还没穿上警服,就不算袭警。”
“还没考上江都警察学院,就不能算我的后辈。”解钧南用同样的话术回应他,“不过说真的,刚刚确实一下子挺疼。”
“你之前说感觉胸闷气短,爸让你去镇上卫生所看,你看了吗?”解扬关心道。
“爸是大惊小怪,等你考江都警校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体能测试一样让你胸闷气短。”解钧南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子,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可说好了,在江都警察学院见啊。你的学费不用担心,爸就不用说了,肯定支持。学校里有勤工俭学的机会,我也会往家里寄钱的。”
空旷的农家小院里,歪歪倒倒的篱笆拦不住蓬勃生长的三角梅。盛开的红色花朵,在月光下像火一样燃烧。
弟弟就站在那一片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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