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口?”何夫人惊讶,“去京城做什么?”
“快过年了,我去见见朋友。”胜玉笑笑。
她给黄莹写了封信,黄莹喜不自胜,要派车马来接她。
胜玉说不用,跟着一个商队进京。
京城大雪纷飞,虽然换了新皇,但看起来和往年没什么不同。
胜玉到京城后,先去书局定契,接着买了一块上好的石料和刻刀,在客栈里待了一下午。
她把刻好的石碑裹在披风里,带去了上灵寺。
幼时父母常带她来上灵寺烧香游玩,她跟方丈打过招呼,请了个神位,将自己刻好的石碑摆了上去。
从此故人魂有归处,想念也有了可安放之地。
屋外一片宁静,只有落雪声,胜玉在石碑前跪坐了整整一日,将这些年想说的,没说的话,全在心底说了一遍。
等到天色渐晚,她才回神站起。
屋外有脚步声。
一柄伞收起,露出了燕怀君的面容。
胜玉立刻绽了一个笑,有些惊喜。
“怀君?你来了。”
燕怀君也冲她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别扭。
他将伞倚在门边,走进来看了眼神位,小声说:“没打扰吧?”
胜玉摇摇头。
燕怀君便从怀中拿出两个热腾腾的饼子递给她,自己去石碑前拜了拜,烧了一炷香。
胜玉这才想起来自己饿了一天没吃东西,走出门去坐在廊下吃饼。
看着满天雪花,咬一口饼子,双腿晃了晃。
过了会儿燕怀君也走出来,在她旁边坐下。
“你能回京城过年,是再好不过了,到时朝廷休沐,我们一起出去玩,这时节热闹得很。”
胜玉笑着眯眼:“好啊。”
“你还住在客栈?终究不太方便,不如你尽早来我……去黄莹家住。”
燕怀君匆促改了后半句,语调沉闷。
这是他和胜玉之间应守的距离。
胜玉仿佛没听出来,还是笑着,点头。
燕怀君看着她,目光隐隐波动。
半晌,他提气沉沉道:“抱歉,胜玉。”
胜玉安静地看着他。
燕怀君语句艰难:“我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月安郡,让你经受那样的动乱和危险。”
他为了自己的自尊落荒而逃,但比起胜玉的安危,他的所谓“自尊”又值什么。
“你不要这样想的呀。”胜玉腿不晃了,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你不用背负这些,不管是月安郡的事,还是当年的事。”
燕怀君眸光颤动,呼吸微微急促。
胜玉心里其实很清楚,她的朋友们,对当年的事情都耿耿于怀。
没有帮上她,没有留住她,大约一直让他们很愧疚。
胜玉第一次回到京城时,也曾退怯过,就是不敢面对他们的愧疚。
“我每次只要想到你们就已经很开心了,我知道只要有你们在,我就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而不是需要把你们全都绑在我身边。”胜玉说,“有的感情是不需要证明的。”
比如他们之间数年来长久未变的、几乎可以当成亲情的友情。
燕怀君腮帮紧了紧。
他明白胜玉的意思。
回到京城后,他想了很久很久。
再想起胜玉的拒绝,比起遗憾,他更多的竟然是害怕。
害怕从此之后胜玉就不再像从前一样待他,也不再接受他的关怀。
可是见了面后,燕怀君悬起的心也在三言两语间放了下来。
她见到他后真诚的笑容和毫无芥蒂的亲昵,都打消了燕怀君的疑虑。
胜玉当日说的是真的。
她会永远打心底里把他当成挚友,永远明朗温柔,不论他曾变化过多少种心思,又有多少的遗憾和胆怯。
这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燕怀君眉宇舒朗,低头对胜玉笑笑。
心中却在自嘲。
比起胜玉,他实在是懦弱胆小。
雪停了,天色反而看着好像亮了些。
胜玉站起身,提醒燕怀君带伞。
“走啊,回去啦。”
燕怀君眼眶微热,转身拿伞掩饰。
山道上两人并肩走着,一边絮语。
“那天听了你说的,我打算去找我真正想做的事。”
胜玉欣然道:“真的吗?那你找到了吗?”
“嗯,大概吧。虽然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方向,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我以为的那般厌恶官场。”
“那就好!”
“是,我大约真有些变化吧,这些日子我家的人也很高兴……”
洁净的雪地中留下两串脚印,不彼此交缠不相互攀援,敞开心扉地彼此陪伴同行,走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朕给你们赐婚!”◎
似乎一个人不管在外面多么独当一面、成熟稳重, 回到亲朋身边时都会立刻打回原形,变成一个贪玩的幼稚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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