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须臾,他的目光钉子一样定到某处。
燕怀君喝得半醉,正仰头望月,突地衣领就被人狠狠攥住。
眼前的李樯目眦欲裂。
“燕怀君——”
李樯看起来恨不得将他生吞,嚼碎了揉吧揉吧团进泥里。
“你为何在这里!”
燕怀君愣住,看见眼前这张脸,他的妒火又熊熊烧了起来。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李樯劈头盖脸的斥问已几乎将他耳朵震聋。
“没事的时候缠得那么紧,现在你凭什么在这里!胜玉呢?!”
燕怀君酒醒了大半。
他敏锐地想到了一些东西。
一句废话也没有,开口说:“在月安郡,她打算定居。”
李樯不再耽搁地丢开他,毫不迟疑地飞身越过墙头离开。
院墙外一阵长长马嘶声。
被吓懵的奴仆颤颤巍巍地靠近,满头雾水地问主子有没有事,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恶徒是谁。
燕怀君仿若未闻。
他盯着虚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半晌,他短促地嗤笑两声。
又举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已经咽不下去的清酒顺着嘴角流下,似苦泪。
他又错过了。
甚至,即便他现在赶去,也会比李樯慢上许多。
他又是输。
或者,他可能从来不在输赢局中。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讲。◎
夜半, 号角长鸣。
撞钟声一圈一圈荡开,扰乱无数人清梦。
醒来拉开房门一看, 屋外的世界已满是哭号, 哀声遍野,慌乱的脚步四处奔袭,在漆黑的夜色里踉跄地找着出路。
胜玉披着大氅在门口怔怔看了会儿,身后传来一阵混乱脚步声。
胜玉忙转头拦着来人, 温声问:“东家嫂嫂, 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房东家的女主子, 被胜玉拦下, 声音悲戚, 慌乱中夹杂着愤懑哭声:“能怎么!反了,仗打起来了——”
胜玉心中铮弦般一跳。
反了?
李樯……
胜玉颤声问:“谁?谁谋反?”
女人也有些迷糊, 摁着脑门想了半晌,摇头道:“一个什么侯爷, 南海那边的。总之, 带着好些兵!马上就打来了。”
说着, 又有哭声了。
胜玉又愣了一瞬, 急跳在喉咙口的心又缓缓地放了下去。
不是李樯。
那李樯现在是什么立场?
屋后又传来一阵叮铃哐啷声,女人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更急。
跟胜玉道:“妹子,你好好护着自个儿,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又是一个人,千万别乱走……”
在湍流之中, 家家都要抱团, 即便身躯渺小, 聚在一起就仿佛能有更大的力量抵御激浪乱流。
偏偏胜玉没有家。
女人在慌乱之中凭着一些本能里的善良,才跟胜玉嘱咐这些。
“如今城门已经关了,你哪里也去不了,多找些食粮好好躲着,万一日后——”女人想到什么,哽咽一声,面色憋泪憋得通红,“只盼,南海的军队不会真的打进来吧。”
“我要去照顾公爹一家,妹子你……保重。”
女人说完便离开了。
胜玉倚靠在门框上发愣。
关城门说明情势已迫在眉睫,南海离这里也不算太远,若是真的失守、兵马进城,这一城百姓都将成为叛军的粮草。
也难怪人人慌乱自危。
胜玉觉得她也应该做点什么,在这种每个人都争分夺秒的时候。
可是她居然想不出来。
在这座城里,她还没有来得及去认识很多人。
最熟悉的,就是何老板一家。
天亮再去探望吧。
睡不着,胜玉坐在门槛边看着廊下街上人群来来往往。
先是喧闹至极,人们在黑夜里喊叫着彼此的姓名,去往不同的地方。
去哪里呢?
胜玉想。
城门关了,想逃也逃不出去。
最后胜玉不想了,她明白过来,有家的人总会有地方可去。
后来安静下来了,在黎明前夕的某段时间,甚至静悄悄的,就跟任何一个寻常的深夜没什么不同。
直到天亮了。
胜玉收拾洗漱了一下,去街上走了一圈。
做买卖的铺子基本上都没有开门,只有几个货郎还零零散散地站在街角,贩些小玩意。
街上多了许多官兵,四处巡逻。
胜玉想去城东,都被盘查了一番,只能说自己是去看望亲戚才被放行。
何家果然也是一片混乱。
屋里空了不少,贵重的物件都收了,免得遭劫掠,两个小孩坐在光秃秃的院子里拔草玩,茫然地看着大人们奔忙。
见到胜玉,孩子们立刻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抱住胜玉的腿。
胜玉摸摸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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