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轻咳一声,全场立时肃静。
他拿出帕子净了手,才从卷轴里请出一道圣旨。
“皇子郑元听旨。”
郑元吓得差点噎住,一片香嫩的牛舌堵在嗓子眼里,险些让他翻起白眼。
他赶紧举起袖子擦了擦嘴,要凑近前去看。
此时李樯提醒道:“殿下,请勿妄为。”
这一声把郑元唤回了神。
他是躲难到这里来的,父皇怎会这么快就知晓?
难道是知道他又与古家厮混,所以这么快下旨来拿他?
郑元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心中七上八下。
因害怕杖罚,两股颤颤,冷汗也流了一身。
虽然不论如何,父皇总不至于打死他,但偏偏每回被打得死去活来,难熬又丢人。
小黄门见他跪好了,才展开圣旨宣读。
越听,郑元越是惊讶。
原来圣旨中并未有一丝责罚之意,反而是交代他一件私事。
皇帝在宫中有些趣味寡淡,知道嫡子来了金吾郡,便想起此地有一出名的特产名为好三金,金吾郡也是由此得名,名头太响,也被成为金吾金。
此物既可调味,也可做妆钿,据传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圣旨中将郑元封为“金吾使”,要他带些特产回去,还关怀了几句,颇有慈父之风。
这差使虽是随意指派,并没多少分量,但郑元听着,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从被废去太子之后,有多久没见过父皇和颜悦色的好脸,又有多久没有被父皇当做一个皇子看重过,此时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差使,也让郑元感激涕零。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好得让郑元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敢起身接旨,一再地重问。
但在看到小黄门身后的李樯时,心里更加踏实了几分。
本来郑元还要怀疑一下,这圣旨怎会发到这里。
但是李樯的叔父是太师,由他带来圣旨,再正常不过。
好半晌,郑元起身谢过。
并挥笔在敕令上写下自己的大名,还拿出随身印章端端正正地盖了印,意为接下此职。
小黄门拿出专用的印版,将郑元签下的字拓印备存,又仔仔细细卷起来收进了卷轴中,回京城复命。
郑元当庭受封,自然是风光无两,一时间敬酒者众,乘着高兴,本就微醺的郑元喝得越发晕晕乎乎,甚至当场走下高阶,乐呵呵地跳起舞来。
他如此欢腾,自然有人陪着他闹,屋子里的宾客都围着他又唱又笑,说尽了吉利话。
拥挤热闹的人群之中,李樯走了过来靠近。
在一片荒唐里悄悄牵住胜玉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胜玉抬头扫了他一眼,在他眼底看懂了暗示。
便收回手,躲去了角落里,静观其变。
到了傍晚时,宾客散得差不多了。
郑元尽兴之后便睡着,休息了一整日,慢悠悠地醒来。
醒来后,他便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摸到了那张任命书,咋着嘴再度欣赏。
但看着看着,郑元忽地定睛,看出一身冷汗。
他聚起两只眼珠,定定地盯着任命书上的某一处,忽地抬手拨了拨。
那任命书上,竟幽幽飘下来一张小小的纸,与任命书的纹路颜色如出一辙,若不细看极难分辨,纸上写着一个“巾”字。
而原先被这张小纸盖住的地方,写的是一个“金”字。
金吾巾和金吾金,虽是一字之别,却犹如天壤。
前者是一郡的兵部,后者只是一道点心。
他签下的这一份,被小太监拓印带走,很快就要呈到御前。
这代表什么?!
皇帝封他来采买些特产,他却大笔一挥,私改了圣旨,强行将自己封为金吾巾的统帅!
郑元脸上飞快地浮现惶恐,灰败,惨烈。
他当然是被算计的!
但是,字是他签的,章是他盖的。
这口锅,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他头上。
擅谋兵权,与平日里惹父皇恼怒绝非同级。
他真要被剐了皮去——
郑元几乎是滚下了榻,扒着门框就要去求救。
结果刚踏出门,外面一片肃杀。
金吾巾的将领姓陶,此时一身盔甲,立得笔挺。
李樯身着朝服,也是负手而立。
还有古聂清、其余平日围在他旁边的侍从……
一个个都堵在门前,见他出来,便喊道,听殿下号令。
他已出不去了——
被逼到这地步,是被架着反!
郑元喉间一声尖啸的悲鸣,眼白朝天翻着,如一截枯木滚落在地,脑门在台阶上砸出一个硕大的洞,血流如注。
众人静静看着,没人管他。
看了一会儿便散去,古聂清才出声叫来一个小厮。
“上点药,别叫他死了。”
胜玉旁观了一切。
她知道,这便是李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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