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背后常常仍是苦难,只是有些未发生,有些未察觉。
人总幻想着,我已经够倒霉了,我已经在最低谷了,往后的日子总不会更差的,殊不知,身后还有无尽的深渊,只是人一厢情愿地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愿意瞧见。
原来她不是什么能为傅家复仇的英雄。
她身上也没有重要的使命,她只是悲惨的一只蝼蚁。
一只蝼蚁,并没有非要活下去不可的理由。
胜玉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木屋。
这里的动静太大,周围的邻舍已经有所察觉,亮了烛灯,遮遮掩掩地来看。
胜玉什么也管不了了。
她踉跄走了几步,眼前一片昏黑,根本看不清方向。
双腿软倒,胜玉的意识察觉到自己在跌落,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半途被一个人拢抱住。
硬实的胸膛和冷幽的暗香,很熟悉。
胜玉连抬眸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彻底地消失。
月光之下,山林漆黑寂静。
屋内的胡不峰已经被揍到重新噤了声,屋外山路上,李樯打横抱着胜玉,眸底比深山的潭底更黑更沉。
◎她好好儿往下活◎
长久的黑暗中。
胜玉终于睁开眼, 长睫挣扎着颤抖开,像一只脆弱的成蝶奇迹般地越过漫长寒冬。
她眼前昏暗, 有些天旋地转, 似乎是在房间里没点灯。
视线转到右边,一个人影单手撑腮侧着靠在椅背上,用很勉强的姿势睡着。
胜玉往后退了退,发出的动静惊扰了他, 李樯睁开眼直起身, 从昏暗中望过来。
“啪嚓”, 帘子被拉开一些。
外面的光透进来一部分, 让胜玉差不多看清屋里的陈设。
床头点着檀香, 物件无一不精致贵重,这……不是她的房间。
胜玉垂下眼睫, 就不再看了。
衣袂晃动的声音,是李樯靠近了。
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贴, 叹息一声。
“总算不烧了。”
胜玉拥着被子坐在墙角, 低垂着脑袋。
“还想睡吗?可不能再睡了。”李樯坐到了床边, 含着笑看她, “你都睡了整两天了。”
胜玉很慢很慢地反应,开口时声音嘶哑。
“你, 这两天……”
“放心,我可没一直守着你,我还有事要干呢。不过,干完活就来陪你了,谁叫你看起来那么吓人。”
李樯调侃道。
他接到胜玉时, 胜玉的状态着实有些可怖。
仔细想想, 他已见过胜玉许多狼狈的时候, 淋着冰雨,浑身裹着污泥,又或是一脸苍白地出现在柴扉外……
但都不像那一夜,胜玉像一张揉皱了、浸湿了又风干了的纸,脆得一碰就碎,沉睡的姿态像是折翼坠落的蝴蝶,再也不会醒来。
胜玉唇瓣嗫嚅了两下。
“对不起。”
顿了一会儿,又说:“谢谢。”
她喉咙干涩,唇瓣却还有几分润泽,还有些苦味。
说明这段时间,有人一直在给她喂水喂药。
这个人是谁,除了李樯不作他想。
李樯温柔地看着他,目光之中仿佛带着无尽包容。
“胜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查傅家当年的事。”
胜玉噤声,目光死寂地落在被子上。
她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李樯这里,就已经明白,李樯定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再没有隐瞒他的半分可能。
不过现在,胜玉既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也没有隐瞒他的心力了。
她已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李樯查清楚了也好,不用她一一交代了。
该怎么定罪,该怎么处置,都听凭他了。
李樯沉吟了一会儿,柔声说。
“胜玉,其实当年傅家的事情,我知道一点。”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胜玉听到这一句,僵硬地抬起脖子看他,像被丝线牵引的木偶。
李樯边说边沉吟,像是在斟酌着字句。
“傅家的事确实没有那么简单,当时的罪行是由三家同时判定的,陛下、御史台、给事中。惊动三家的案子当属重案,自开朝至今也没有几例,行刑时常常骇人听闻,没人敢提当年的事,但我不怕什么,只是担心提起这些,又使你伤心。”
胜玉挣动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李樯靠近了些,手心放在她瘦薄的肩膀上安抚,“我知道,我知道。傅大人和傅夫人的为人,整个京城有目共睹。当年提起傅家,谁人不盛赞?办会举宴,若能请到傅家人,那就是莫大的殊荣。哪两家有了不平之事,请傅家人去出面调和,必能立即说和。这般以德服人的威望,在京城没有第二家。”
胜玉沉寂下来,泪落如珠,胸腔里失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舍不得傅家,舍不得父亲母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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