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缃还是忍不住委屈,撒开手。
入夜之前,谢缃照例在窗边作画。
一个时辰后,谢缃脸颊脖子烧得红透,不知所措地盯着画卷上斯暮山与她自己交颈相拥、抵死绞缠的一幕,陷入沉思。
◎似乎是在对她毫无保留地赤诚◎
对方显然一愣。
特意赶到河渡里来做生意的人, 不多。
“买什么人?”
胜玉早有准备,脱口而出。
“两女一男。女的要一个年纪小的, 不满十三岁最好。一个年纪大的, 做事麻利,不爱说话最好。男的要打手,力气大,听话些。”
胜玉在雨灵乡摸爬滚打了五年, 她知道雨灵乡比起别处尚未开化, 做哪条道的都有。
在其它地方, 她没有把握。
但是在雨灵乡, 她知道该在什么地方找什么样的人。
对面几人似是以眼神对着什么消息, 胜玉屏息等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为首一人哼笑。
“你是哪家的小姐?想要奴婢去集市, 多的很。”
“我的来历就不方便说了。”胜玉答道,“来这里买人, 自然是要做一些寻常家仆做不成的事。”
她说话干脆, 对方也挑挑眉, 似乎不欲再多纠缠。
直言问:“钱带够了?”
胜玉一顿。
她确实带了, 这笔钱数目不小,她之前的计划是最好先离开这里再拿钱出来。
但现在对方问起, 恐怕这里的规矩就是要当场钱货两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胜玉不想再多有变故,免得节外生枝。
便点点头:“带了。”
远处似乎寒芒一闪。
胜玉低下头,提了提险些被踩到泥里的裙裾。
这一伸手,袖子里的令牌掉了下来。
哐啷一声, 正巧正面朝上, 花纹清晰。
胜玉旁边围着的几个男人仓促退了一步。
“你是军中的人?”
胜玉神色淡然, 将令牌捡起收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疑惑问:“这生意能做么?”
几人咽了咽口水,为首那人朝下一摆手,远处的寒光收了回去。
他转头道:“去领人。”
胜玉屏着的那口气徐徐呼了出来。
方才险些被杀人夺财。
好在她多准备了一手。
这令牌自然是假的,她是仿着李樯手里那块刻的,糊弄外人应该足够了。
人很快按胜玉的要求带了来。
一个小姑娘又瘦又黑,像根被烧焦的芦苇杆,眼白很大,直愣愣地盯着人。
还有一个婆子,老老实实地站着,双手合在身前,看起来是懂点规矩的,一径垂着脖子,胜玉走到她面前,她才“啊、啊”两声,竟是个哑的。
再有一个男人,面相比山中的屠户还凶些,不过缺了半边耳朵,辨音不大清晰,行止有些木讷。
“就这几个。”对方的语气蛮横,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胜玉也不想再挑来选去,点点头,付了现银。
这三个人,小丫头叫豆儿,婆子姓文,男人叫邓四。
胜玉把文婆和邓四则安置在陈颖儿原先住着的草屋。
陈颖儿住得偏僻,周围邻舍又都知道她已彻底搬走了,不容易引人注意。
又嘱咐邓四每日午时前到郡中的一个土地庙里去一趟,若有要他做的事,会在那儿安排。
豆儿则被她带了回去,只要在旁舍里登记,便可作为随行奴仆安排住处。
利落做着这些时,胜玉没有一丝犹豫。
等到事情办完,却反而有些飘忽起来。
彼时日头渐沉,落在护城河上,给苍白的河水染上一抹刺眼橘色。
胜玉独自出门,沿岸缓步,一阵阵的恍惚。
有种竭力奔跑过后的疲惫虚软。
她今日做的这些,其实都已在脑海中将计划反复过过几十遍,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想得几乎入魔,就像在地上铺满的火药,只差一根引线。
而现在,她已经按照之前所设想的那样,把这引线点着了。
这之后会烧到什么境地,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全然不知。
她布置的网,究竟是否能等来想要的鱼,即便是真的抓到了人,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她又能怎么做?
去寻仇吗,就以她空空两手,以她一脑袋热血,向谁去复仇?
胜玉深吸一口气,阖目有些晕眩。
像是失重,像是沉浮在水中。
心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去,肉身却命悬一线,无可凭依。
“辘辘……”
沉重的车轮声经过。
胜玉回神,下意识侧身让路。
她扭头看去,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拖着一辆板车,身上绑满了粗绳,负荷着一整车红泥砖的重量,因为用力,头颈低垂得几乎缩进黢黑的衣襟里瞧不见,勒在绳子上的手不受控地颤抖,步子艰难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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