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她的情绪变化的好快,让他难以招架。
「呃……」他移开目光不看她失落的表情,「不要,谢谢。」
她难过的应了声,就在他以为她在哭泣时,她抬头,好像恢復了活力,「你先帮我看着,我去找找有没有人要养喵喵!」
一溜烟,她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出现的时候为旁人带来光芒与撼动,但消失也总在瞬间。
「……我没有答应。」
再次拿起雨伞,伞下有着猫咪和他,他曾想过要不要就这样带着雨伞离开,反正他和她也见不到面了。
刚转过身走没几步,他听见后面小喵因为被雨淋的关係开始喵喵叫个不停,声音听起来悽惨又可怜。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还是选择离开。
在他的世界,没有力量的就是该哭,没有任何例外,他看过很多公司倒闭,很多一夜之间从富商变成的穷光蛋,父亲不会理他们,不管之前他们是不是一起喝过酒吃过饭,说过认识对方是一生的福气。
那时他有种观念,基本上能东山再起的,就不会让公司倒闭了,需要看的是计划之外的变数,是利益,而不是人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女孩责骂的语气像是一根针,准确的插入他的胸口,让他绝望的难以呼吸。
他停住了脚步,难以置信。
直到此刻他意识到,以前他觉得世界冷酷,但在不知不觉间,他竟也成为这样的人?
老天,他才国小而已!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喵喵!」女孩在他身后哭泣,她的哭声很轻,虽然夹杂着雨声,他依旧能清楚听见她的抽气。
回过头,他看见女孩边掉着泪,边轻声对着猫咪低喃着。
女孩脱掉自己的雨衣盖在猫咪的木箱外面,她的头发渐渐变的沉重潮湿,身上的衣服也出现一颗颗雨水晕开上的印子。
「牠还很小,很容易生病,如果发烧的话,喵喵有可能会死的……」女孩带着哭腔,温柔的摸着跟她一样淋湿的小猫,动作能多轻柔就多轻柔。
谁说平民的孩子就是没用?像他就不知道猫咪会因为发烧死掉。
他从很久小的时候就看似被保护着,但谁知道他其实已经生病了呢?搞不好他灵魂已经因为许多失势的人的泪水而淋湿感冒死掉了,他连简单的关心都达不到。
「你怎么会回来?」其实他要问的是,你怎么知道牠在淋雨?
女孩举起牛奶,低垂的脸,让他看不见神色,「我忘记放牛奶给喵喵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内疚和羞愧彷彿跟铁鍊一样缠绕着他的心。沉重的心跳,配着雨珠不断撞击雨伞表面的声音,他觉得世界的一切宛如都在往下沉。
他张张口,声音乾涩,「……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对不起。」
他无法说出自己想把猫咪的伞占为己有这种想法,然后为此道歉,他只能做到承认某些错误。
因为有些想法一旦说出口,彷彿就是默认了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他不想承认,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
女孩已经不再哭泣了,剩下的只有眼眶中残留的泪珠,「没关係,因为你不想淋雨对吧?」她的眼睛还有着淡淡的水泽,但已经不再掉泪了。
她怎么能这么容易道破他很难说出的事情呢?更神奇的是,从她的嘴里感觉起来就像是他也情非得已。
两人间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这是你的雨伞吗?」
「恩,怎么了吗?」
「我想……我可以养喵喵……只要你送我雨伞的话。」
「真的吗!?」女孩眨眨眼,一脸不敢置信。她那时的笑容很甜、很美。
为的只是一隻不属于她的猫咪。
……
回忆渐渐模糊,他将自己埋入浴室的浴缸中,任由温热的异体灌进他的鼻腔和双耳。
如果是那个女孩,现在遇到她,他还会认得她吗?记忆中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只剩下当时对她的感觉,也许当两人相遇的时候,她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她了吧?
过了这几年他不知道自己又变得如何势利了。
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改变,而她总是能让他发现人们最初的纯真。
因为她,他相信有些事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世上情感是更重要的东西。所以他绝对不能低头,他要向他们证明,这次的决定,一定要听他的!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全身都洗好了,因为在想事情的关係,他不知道自己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下意识的举起左手,他看到空无一物的手腕。
他忘记自己的手錶拿去当了。
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他到现在还难以相信之前能在奸诈狡猾的商人间来去自如的他,有一天竟然也需要当东西来生活?
不过任何的情绪在他碰上门把的瞬间都下意识的消失般,不再出现于他的脸上。
他扬起微笑,那是种习惯,一种如呼吸般自然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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