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云若又去了一趟义庄,那里停放着许多无人认领的尸首,但这些尸首都是登记在册的,不能随意乱动,而且和杨善身量差不多的男人并不好找。云若等了叁天才找到合适的,昨夜便是埋他的时辰。云若一路尾随义庄管事至乱葬岗,等到他们填完最后一锹土,连忙挖出来,将尸首运回家中,贴上人皮面具,换上杨善的衣服,随后将他带到杨善的小院中。
因为杨善莫名其妙失踪,万一他的侄儿追究起来,说不准就会牵扯到云蔚身上,他好不容易逃出枕香馆,摆脱了小倌的命运,断然再不能成为一个杀人犯了。
将一切办妥之后,云若有些恍惚,她原来是想要罚云蔚的,起码也得要他半条命,才能让他长记性,以后不敢再犯。
但她想到一个多月前云蔚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如何都下不去手,他身体才刚养好,如果又挨了她的罚,想必要落下病根。
再者云蔚变成如今这副偏激的模样,和她脱不了干系,她又有什么脸面去罚他呢?
便只好将错就错,让杨善死于起夜时分不慎摔倒。
第二日送云蔚回书院之后,临近正午时分,云若来到杨善的院门外,敲了许久的门,直到把周围的邻居都惊了出来。
见院中久久无人应,邻居们也是纳罕,虽然杨善很少出门,但还没有半年多从未露面的情形。于是让人撞开门,大门甫一打开,失足摔死的&039;杨善&039;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杨善年事已高,腿脚不便,身边也没有亲人照顾,所以起夜不慎摔倒,昏死过去,也是常理。
云若身为前来拜访杨善的小辈,理所应当地走到‘杨善’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她便歪倒在一边,两颗晶莹的泪就砸了下来。
“善叔我来迟了。”她哭道。
这其中有几分假意,云若并不清楚,她是真的在后悔,如果她早一点恢复了记忆,如果她那天没有去分部,而是待在他们身边,杨善也不会死。
听到云若的哭声,邻居们纷纷叹息,虽然和杨善并不相熟,但是一条生命的突然消逝,令他们感慨万千。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给死人送行是马虎不得的。云若央了一位大哥,让他去给杨善的侄儿送了个口信。
黄昏时分,杨善的侄儿杨柏就赶到了此地。因为云若易容的手艺高超,所以他并没有看出杨善身上的破绽。
他拿出以往哭坟的本领,对着‘杨善’的尸首,狠狠地抒发了一回他东拉西扯的悲伤,哭罢才想起问云若,“姑娘也是我二叔的亲戚?我怎么没见过。”
云若拭去眼角的泪,道:“我爹和善叔是老友,此番托我来探望,谁曾想,善叔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
“这让我回去怎么和我爹说?”
杨柏安抚云若道:“我二叔也到年纪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云若点点头,将腰间早就预备好的一百两银票拿出来,“这是我爹让我送来的,善叔不在了,只能托付给杨大哥了。”
杨柏是庄户人家,在地里刨食,一年也只能赚四五两银子,一百两,他几十年也攒不下来。
但他是个本本分分的人,虽然没见过这么些钱,也晓得不是他的,不应该要。
“姑娘,这不合适,我二叔都不在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云若将银票塞到杨柏怀里,道:“杨大哥,这是我爹早年间欠善叔的,怎么能拿回去,你不收就权当给善叔送行的花销了。”
给一尊金佛送行也用不了一百两,杨柏推拒道:“不不不,用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就是善叔的产业。”云若低声道:“善叔以前就说过,等他百年之后,他的东西就都留给杨大哥了。”
二叔竟然这么为他着想?杨柏有些受宠若惊,他和二叔算不上很亲厚,去年连天大雪,路不好走,所以他都没领着孩子们来拜年。
“二叔真这么说?”
“那还有假?善叔说他在世的亲人就你一个了,不给你还能给谁呢?”
“哎,我可怜的二叔啊。”杨柏说着说着就又带上了哭腔,一半为喜一半为悲,喜得是他今后吃喝不愁,悲得是他的长辈,他在世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因为看着是自然死亡,所以并没有仵作来验尸,两日后‘杨善’被装到一口棺材之中,随着吹吹打打的送葬队伍,出了云州城,去往他家的祖坟。
云若并没有同行,而是转头去了真杨善的坟前,她给杨善倒了一盏酒,说道:“善叔,你别怨云蔚,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来找我。”
“他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我,我丢过他。”
云若又在坟前倒了一盏酒,溅起细细的尘土,她笑道:“不过也用不了多久,再过些日子我就去找你,找我爹我娘了,到时您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此时正有一阵风来,扑到云若的面上,像是一个慈爱的抚摸,又像是无声的劝阻。可是她停不下来,也无法回头了。
云若将手搭在自己的刀上,露出她腕子上可怖的黑纹,黑纹是从她的心口长出来的,像是扎在土里的根,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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