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而是怀念。
怀念的并不是从前自己经历了多少苦难,也不是别人的冷待欺辱,而是那些凄风冷雨里,带给他温暖的人。
他和姜肆的相遇其实也很俗套,被冷落不受宠的皇子因为父皇碍于情面所以不得不在宫宴上露面,因为不受宠,所以位置偏僻,连衣裳都是新赶制出来的,那些宫人们只知道他是个十七岁的皇子,却不知道他常在暴室,身材比起正常十七岁的孩子太过消瘦,所以那衣裳甚至有些不合身。
在他跟着趾高气昂的舍人们前往宴客的地方时,他碰到了姜肆。
那是宫里永巷的其中一支小巷,他穿着不合身的、肥厚臃肿的棉袍遇见了打扮得精致漂亮的姜肆。
现在的他对那张脸都记忆犹新,他从未见到过那样柔软漂亮的宛如鲜花一般的粉润脸庞,和暴室之中那些衣衫褴褛的满脸麻木冰冷的宫人完全不一样。
她鲜活漂亮。
那种旺盛的、蓬勃的生命力,轻易就能点燃他眼中的枯寂。
对方连他的名字或许都不知道,他却开始悄悄地关注着她,下意识地在每一场来之不易的宫宴里寻找她的影子。
她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关注一个人久了,关于她的听闻就总是不自觉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也分不清是自己刻意打听还是无意得知,他开始知道,她是姜太傅的女儿,这场宫宴本来是为了给皇子们选妃,而她是被父皇看重,准备给太子当太子妃的女人。
在姜肆主动找到他之前,他一直觉得他和姜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一个是悬挂在天空之上的月亮,一个是太阳光之下暗黑的影子。
他承认自己或许曾经想要靠近过月亮,可每次他这么想的时候,只要一低头,他就能看到自己不合群的影子——鞋底的泥和天上的月亮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
如果不是姜肆挑中了他的话,也许他会一辈子都成为脚下的一滩泥。
“陛下?”安平郡王迟疑地看着他,“您在听我说话吗?”
薛准恍神:“你说到哪儿了?”
安平郡王:“……”所以果然没听我讲话是吧。
他只好又说了一遍:“我娘最近催着我娶媳妇儿,但是我跟她说这事儿还得您同意,把事情拖延下来了,回头您碰见我爹我娘的时候可千万帮我兜着点儿。”
薛准说:“你年纪也大了,该成亲了,你爹娘着急也正常。”
他们那一圈皇子,谁不是十七八岁就成了亲?谁知道到了下一代了,成亲的年龄愈发晚了:“今年宫里新进宫了一批家人子,回头朕看着帮你挑个合适的。”
三下五除二把安平郡王安抚好,他端茶送客了。
他倒也不是敷衍安平郡王,他的兄弟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了恒亲王和底下的几个弟弟,恒亲王又一向是个“心宽体胖”的人,和他说得上几句话,安平郡王是恒亲王的儿子,他的亲侄子,就算看着恒王妃从前是闺中好友的面上,他也会善待安平。
嗯,如果安平能再聪明点,他兴许还会委以重任,现在么,算了吧。
他站起身抻了抻胳膊,把阵地转移到了窗边的小几上,正准备继续批折子,忽然看见了空置的茶碗,随口问了一句梁安:“那个人这几天干嘛呢?”
梁安低头:“回陛下,她一直老实呆着,除了太子殿下以外,从未见过旁人。”
薛准眉心褶起。
按理来说,他不该对这个人过多关注,她和姜肆相似的容貌只会给他带来不适和迷惑,于公于私,他都该把她放到宫外去,离他远远的才好。
可鬼使神差的,他并没有那么做。
并非是透过她那张脸怀念姜肆,那太过恶心了,既恶心他,也恶心死了的妻子。
他就是隐约有种不愿意放她离开的预感。
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被他刻意拘着的姜肆悄悄走到了门边,一边焙茶,一边竖着耳朵听起了八卦。
小舍人说:“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不是还没发?娘娘是不是忘了?”
姜肆指尖被竹片烫了一下。
娘娘?
这都已经是二十年后了,薛准有个新妃子不是也很正常?
他是皇帝,别说有个娘娘了,就是三宫六院里塞满了美人都不关她的事。
——王舍人刚说完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还没发,就听见旁边砰的一声响,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烧水的茶炉子碎在地上,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哎哟,什么情况。”他连忙走过去,一边拾地上的碎片,一边问姜肆,“烫着手没有?”
姜肆摇头说没有:“才刚放上去的凉水,还没开始烧火呢。”得亏她是先焙茶再烧水的,不然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保准要脱一层皮。
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起来以后,她才不经意问:“咱们的月例银子都要自己去领么?”
王舍人嗨一声:“哪儿能啊?咱们未央宫的月例银子都是娘娘身边的宫人亲自送来的。”
姜肆问:“娘娘?哪个宫的娘娘?”
王舍人:“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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