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和内帑之间的划分,似乎从来就没有明确过。
在朱元璋看来,内帑就是自己私人的钱财,爱咋花咋花。
可从臣子,百姓看来,这天下都是你朱家的,有什么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若是有钱,救济天下百姓,是皇帝的职责。
不过现在这话,白信蹈可不敢这么跟陛下说。
虽然在来之前,亦或是昨日商议时,白信蹈一幅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口口声声说哪怕丢掉性命,也要劝谏陛下。
实则心中就就有所计较,譬如今日的话语,在心中早就演练了无数遍,既能点出问题所在,又能避开直接的矛盾冲突。
在想到这些话的时候,白信蹈都极为佩服自己的才学。
虽然目前来说陛下看上去有些生气,但白信蹈明白,这个问题在朝堂上争论过很多次了,即便陛下不爽,也不会过于计较。
微微思索一番后,白信蹈干脆心一狠,道:“回禀陛下,若是陛下有此需要,微臣俸禄虽低,却也可以为大明付出所有。”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让朱元璋颇有些哑口无言。
许多的官员,更是对白信蹈露出赞许的眼光。
白信蹈更加自信了。
讲真的,作为官员的俸禄,在洪武这个年头,还真是少得可怜。
其实很多京官,在乎的并非是那份俸禄,更多的是在乎自身的权势。
像是白信蹈,一个月的俸禄,说不准还没某个富家弟子的束脩多。
尤其白信蹈算是已经站在文人顶尖,稍稍放出点风声,哪怕只是随口和某个下人,管家提上一嘴。
就有无数权贵大户派出族中适龄子嗣过来拜师。
明面上不过是六礼束脩,暗地里的真正束脩,那才叫惊人。
所以这话说出来,即便是陛下当真要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反而可以赢得更好的名声。
朱元璋闻言,眼睛微微眯起,身体微微向后。
坐在这龙椅上二十五载,他有太多的办法应付面前的局势,也有很简单粗暴的方式。
不过今日他并没有打算自己直接上,而是把机会给了大孙。
这朝堂往后是大孙的,现在对上,能多不少学习的经验,而且他也相信大孙,可以将此事处理完。
长时间的相处,老爷子的一个眼神,朱英自然就清楚了个中含义。
对此朱英也没有客气,微微向前一步,看向白信蹈说道:“白学士高风亮节,两袖清风,让人钦佩。”
“既然白学士有为表率的意思,本宫也乐意成人之美。”
“只是这话暂且为白学士一人之言,也不好随便代表其他大臣,不过本宫想来,至少翰林院这边,应该都以白学士为榜样,当是问题不大。”
“如此的话,本宫觉得往后便削减翰林院三成俸禄,充盈国库,以作赈灾救民之用,不知道白学士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白信蹈顿时面色变化。
他没想到太孙殿下的角度如此刁钻,直接把自己给架到火上烤。
不用去看,他都能感觉到周围的同僚,尽皆是不满的神色望向自己。
这算是把真个翰林院都给拖下水了。
本来就翰林院来说,不少算是真正的两袖清风,毕竟这里可谓是大明最为顶尖的才学之地。
哪怕是一个最小的头衔,对于外界来说都是对于文人极大的认可。
现在若真是因为这件事,把翰林院全体官员的俸禄都给削减三成,他白信蹈往后的名声,可真就算是毁了。
想到这里,白信蹈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开始滚落,后背都快湿透了。
他万万没想到,太孙殿下心思竟然如此之歹毒,竟是把整个翰林院都扯进来,陷自己于不义。
只是短暂的迟疑,白信蹈立即回道:“殿下切不可如此,翰林院中,多数学子家境贫寒,靠着朝堂的俸禄,也不过是勉强温饱。”
“这要是削了三成,怕是往后只能吃糠喝稀了,甚至经常都要饿着肚子,还请殿下体谅啊。”
朱英回道:“哦,如此说来,别人都如此清贫了,为何白学士可以满不在乎,轻松的把自己的俸禄交上来,难不成白学士如那神仙之流,餐风饮露即可?”
“亦或者所,白学士还另有其他来钱的路子,对比之下俸禄不值一提?”
两句平淡的质问,直接把白信蹈给彻底压制,此刻的白信蹈,脑子里都是浆糊,心智都有些凌乱了。
本来年纪大了反应慢了许多,这般一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如何作答。
这可是真正的杀人诛心,若是白学士答不上来,完全说明心中有鬼。
此刻朱元璋原本半躺着的身子,都有些微微前倾。
显然待会若是白信蹈还哑口无言,朱元璋不介意将其打入诏狱,严加审讯。
且这个处理手段,其他大臣也没有任何话说。
眼看半晌过去,白信蹈还未回答,朱元璋已经准备开口召锦衣卫过来,先行关入诏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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