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结是她,那就应当由她亲自结束。
“皇姐,我信你。”
陆景幽双手微颤,声音低哑,压抑地收回手臂,放她离开,眼尾泛红地错开目光,沉声道:
“你、你去见他吧,不必管我。”
“不,我们一起去。”
陆嘉念坚定地扣住他的十指,轻柔地摩挲着。
陆景幽一怔,望着她明亮清丽的眸光,终于展颜轻笑。
地牢之中晦暗潮湿,四处弥散着腐败的血腥气,痛苦的惨叫不绝于耳。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沉重的脚步声阵阵传来,逐渐走向尽头的牢房。
陆嘉念用帕子掩着口鼻,默默跟在陆景幽身后,杏眸微张地看着眼前之人。
狭小的铁窗透进几缕天光,凄清惨淡地落在父皇身上。
他浑身血迹斑斑,唇角残余着凝固血痕,衣衫残破不堪,苍白干枯的发丝凌乱垂落。
肮脏黝黑的地面上,零散分布着几颗发黄的断牙。
若非狱卒停下脚步,陆嘉念根本不能把高高在上的父皇,与落魄狼狈的囚犯联系在一起。
她诧异地后退几步,眉尖紧紧蹙起,却发觉除了几分怜悯之外,只剩下一片寒凉。
经历此生之后,她再也无法像前世那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性命安危。
听到动静,父皇睁开空洞疲惫的双眸,费劲地转过身,浊黄的眼珠死死盯着陆嘉念。
父女二人对望许久,皆是一片沉寂。
陆景幽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垂眸想要回避,却被陆嘉念轻轻拉住衣袖,温热掌心覆上手背。
牢房中传来一阵铐镣轻响,顺熙帝艰难地挪近了些,目光淡淡从二人手上掠过,轻蔑冷笑从喉咙间溢出,对着陆嘉念嘲讽道:
“你看看自己那身荣华富贵,还有如今地位,这都是陆氏皇族给你的!”
说着,他恼怒地扒着铁门,狠狠训斥道:
“你到底在做什么!难道要违背陆氏列祖列宗,成为皇族的叛徒?”
这些话句句锥心,砸在陆嘉念的脑海中,听得她睫毛轻颤,抿起干涩唇瓣。
她细细回味思忖,环着双臂俯视垂垂老矣的父皇,忽而回以一笑,出奇地冷静道:
“时至今日,父皇还这么认为吗?”
迎上他愤怒质问的目光,陆嘉念毫无波澜,面容冷淡地俯下身,讽刺低语道:
“是谁杀尽忠良,君夺臣妻?是谁执意留下遗腹子,招致如今事发?
分明就是父皇您啊,您才是陆氏一族的罪魁祸首,皇族不忠不义的叛徒!”
思及父皇待她的种种,陆嘉念唇角笑意愈发冰冷,幽幽道:
“不过父皇放心,燕北侯一案平冤昭雪,天下人皆以为您退位让贤。
儿臣已经尽力保全族人,除你之外,应当都没有大碍。”
闻言,顺熙帝目眦欲裂,眼珠都气得颤动不已,隔着铁栏甩来一巴掌。
奈何他气息微弱,陆景幽敏捷地挡在陆嘉念身前,狱卒拔刀相向,按着他的脑袋放倒在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你个逆子!朕是你的父皇!”
顺熙帝气急败坏,随着剧烈的动作一阵猛咳,黑红鲜血滴落在衣袖上,颤巍巍道:
“你你要大义灭亲吗?”
陆嘉念身形一僵,眼圈泛上酸涩热意,一步步朝他逼近,失望地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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