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了下去,气恼地踹了一脚靠枕。
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让陆景幽伫立不走的,难不成还想碰瓷?
她才不会那么菩萨心肠,看他可怜就又妥协了。
陆嘉念越想越心烦,用枕头捂着脑袋试图睡去,却过了许久也没有睡意。
反而是门口那道身影,在脑海中与前世今生的陆景幽反复交叠,愈发清晰深刻。
她猛然间坐起,恨不得烦躁地喊出声,然而夜深人静终究忍住了,气呼呼地披衣起身,把心一横打算做个了断。
门一打开,刺骨冷风便卷席而来,冻得陆嘉念裹紧披风,冷得牙齿打颤,目光望向依然脊梁笔挺的陆景幽时,真不知他如何还撑得住。
“快走吧,都说了不会留你,我也要安寝了。”陆嘉念一张口就灌了冷风,哆嗦道。
陆景幽缓缓抬眸,莹白似雪的面容在月色下格外惨淡,眉眼间也仿佛弥散着风雪,如被人驱赶的野狗般落寞。
“皇姐让我去哪?这个时辰,冷宫已经锁死了。”
陆嘉念一滞,往屋内又退了几步,较真道:
“不是给你留了一间柴房吗?再将就一夜,明日就走。”
“那是别人的家,不是我的。“
陆景幽的声音很低,似是不想把这个事实说出口,平静中透着些许失落:
“那人回来了,我除了离开又能如何?”
听罢,陆嘉念抿唇不语,目光躲闪着从陆景幽身上移开。
她都快忘了,自己只是给了他一间告假太监的柴房。
难怪他这些日子一直没动静,今日忽然来暖榻,想来是无处可去,不得不委身求她的缘故。
不过还未等陆嘉念有所反应,陆景幽就兀自扬起唇角,朝她勾起一个遗憾又豁达的笑,眸光晶莹道:
“皇姐放心,我并无纠缠之意,这些年在雪夜待习惯了,再多一晚也无妨。
只是不知如何报答皇姐,有样东西还望皇姐收下。”
说着,他从贴身衣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留恋地用指腹摩挲几下,双手呈到陆嘉念面前。
那是一对墨玉耳坠。
通身皆是冰透晶莹的墨色翡翠,宛如浓墨泼染在冰面之上,颇有山水写意之美,左边坠子横穿一道浓郁血色,平添几分昳丽惊艳,顿时变得不凡起来。
“听阿娘说,这是阿爹送她的聘礼,寻遍燕北才做成这么一对,想来值几个钱。“
陆景幽在寒风中咳嗽几声,却依然笑着,在月光清辉的映衬下格外柔和安宁,道:
“之前受伤时,我没舍得拿去找太医,今日便赠予皇姐。”
陆嘉念借着晦暗光亮打量着这对耳坠,乍一看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是何物。
前世,陆景幽一直收着这副耳坠,且不许任何人触碰。
她当时还想,如此狠厉决绝之人,竟然稀罕女子的首饰,当真是奇怪。
如今算是明白了其中缘故,原来此物竟有如此重要的含义。
可陆景幽今生却心甘情愿送给她。
陆嘉念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再抬头时,陆景幽已经转身走了,似乎真的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他清瘦的身影走得沉重迟缓,天地间只看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衣衫单薄如纸,渐渐被风雪掩盖埋没,无法想象今夜该如何熬过去。
陆嘉念把耳坠攥在掌心,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前迈了几步,喊道:
“诶,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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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
◎那他又是在做什么!◎
陆嘉念终究是把陆景幽唤了回来,但是说好只留他一夜,明日一早就走。
宫人们都歇下了,贸然惊动怕这事儿会传扬出去,陆嘉念只好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旧铺盖,让陆景幽去寝殿的耳房过夜。
那是值夜宫女的歇息处,一般都是亲近之人,她为了方便也未曾设防,只摆了一扇牡丹屏风做隔断。
眼下她要在正房更衣,熄灭了大半烛火后,依然能透过屏风看见陆景幽的身影,顿时束手束脚地裹紧外衫,轻咳一声吩咐道:
“你先转过身去,没我命令不许回头看!”
陆景幽乖乖照做,没有半点迟疑。
这下陆嘉念才稍稍放松些,一边紧盯着他的身影,一边将层层叠叠的外衫褪去,手脚不禁有些忙乱,绫罗绸缎悄然滑落在地。
尽管她不过是更衣安寝,尽管现在的陆景幽很是听话,一切都不是从前,她还是下意识觉得在他面前褪去衣衫一事,说不出的羞耻和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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