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音在外面请示,传进帐内。裴镇眼皮微掀,睨过去,“进来。”
“是。”
柏青带人拎着两大桶温水进来,水放好,他又悄声退下去。
裴镇还在躺着,眼神里意味不明。
好一会儿,他曲膝起身,卸下一身衮服。
通身的肌肉遒劲结实,窄腰长腿,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爆炸性的力量。
裴镇走于木台之上,拿着水瓢从胸膛往下淋,水流顺着他的大腿流到木台上,又汇于一处凹窝,往帐外去。
一刻钟后,一身的汗冲干净,他穿好衣服出了这北角大帐,朝柏青下令,“去将孙公请来。”
话落,身影已经直朝不远处的中军大帐走去。
柏青揖首道一声“喏”,便步履匆匆往孙颌所在的大帐赶。
过去时,孙颌才忙过事,正穿着布鞋在夜下乘凉。
“孙公,主公有请。”
孙颌正色,收起蒲扇,“这便去。”
匆匆换过一双鞋子,他往主公那边赶。过去时,恰好与同样匆匆而来的左霆碰上。
两人点头致意一番,便顺着帐外守候之人的指引,往里去。
“主公。”两人行礼。
裴镇颔首,示意他们起。
他单刀直入,望向左霆,“那几人,可如实说完了?”
左霆凛下脸色,“回主公,都已说了。”
飞云寨的布局,匪首布防,这些他们都一五一十说了。
他从袖中扯出一舆布,上前几步献上去,“此物是那七人之首,林陌所画。”
这东西他一直揣在身上,就是怕主公不知何时会问起。
裴镇仔细看来。
左霆瞧主公看得认真,便在旁边继续道:“据林陌所言,飞云寨上下有千余之众。”
实属不少了。
裴镇没说话,依旧在看这一张简陋至极的舆图。
过了半刻钟,他抬眼看左霆,“若命卿往剿匪,可愿?”
左霆一喜,高声,“末将,求之不得!”
裴镇欣慰点头,“允卿点兵两千,再领林陌七人。”
左霆热情高涨:“乌合之众,一千足矣!”
裴镇瞥他,不说话。
孙颌摇头,“不可轻敌。”
对方虽不成气候,但占据飞云寨好几年,横行周遭,总是不能大意。
即使此行还有个曾经是寨主的林陌,也不行。
“匪首占尽地利,左中郎此行,当谨慎为之。”他正色。
左霆热情退去,认真思索起来。
确实,为兵作将,最忌轻敌,他拱手点头,“霆,谨记。”
孙颌点点头。
裴镇把手上的舆布给他,“明日正午,点兵出发。”
“喏!”左霆将舆布收好,退下去。
孙颌觉着没什么事了,想了想,正想告辞也退下去,但这时,主公却开口留他,“先生且慢。”
孙颌以为主公还有事要交代,便停住动作,等着主公吩咐。
裴镇不急着说,他放松的往后靠,卸下满身威严,朝一处抬了抬手,“先生坐,不必拘谨。”
“?”孙颌小心瞧了眼主公,他有点糊涂的坐下,不明所以,“主公?”
裴镇依旧不急着说,过了片刻,在孙颌越来越糊涂的眼神里,他突然来了一句,“先生可觉镇善变?”
“?”孙颌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主公此问,何意?
主公为人一向利落,行军也是如此,何来善变之说?
他满头雾水的摇头,“不曾。”
“主公行事颇为利落,有古遗之风。”
裴镇点点头,那就是了,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善变的。那问题肯定不是在他。
不是他有什么喜欢美人湿身的怪癖,是她傍晚那一身粗麻粗布,着实太过粗陋。
他摆手,“夜已深,先生去歇息罢。”
孙颌眼皮跳了跳。
但腹中疑问再多,也不好直接问,只好一头雾水的出去。
一直到回到帐里,他还没摸清主公刚刚那一问,到底为的什么。
孙颌枯坐琢磨着,不知不觉胡子都揪掉了一根。
夜里三更时分,越姜帐里。
越姜已经小眯过一回,但她被疼醒了。
她只是翻一个身,就觉脚上就抽抽的疼,然后她就这么被疼醒。
疼醒后不仅觉得脚上疼,身上的每一处骨头缝、所有支撑着她走路的肌肉,她都觉得疼。
她走得路太多了,说是一天一夜也不为过。
抽气嘶一声,她费力翻身坐起,盘腿捧着自己的一对脚看。
脚上好几个水泡,白天行进时已经踩破,这时冒着血丝贴在她的脚心上,触目惊心。
手指颤颤的想摸一摸,但还没摸上,一双脚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抖。
这些水泡各个都不小,她也是人生头一回,脚上被磨出泡。
越姜终究不太敢摸,葱削似的白净手指停在空中,只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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