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吴嬷嬷走得很快,气喘吁吁。
然而当她一拐进镇北王府所在的大街,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大片的白,那是挂在王府门口白布。
吴嬷嬷心头一慌,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咚咚敲开了角门,一把拉住了门房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门房悲痛地说道:“郡主没了。”
吴嬷嬷:“……不,这不可能!
她赶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儿夜里。”门房哭得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郡主突发胸痹,没救回来。”
吴嬷嬷难以置信地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不可能……郡主!”
“郡……”
吴嬷嬷猛地惊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是大片大片的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她在盛府的屋子,她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原来是梦啊……
“吴嬷嬷……”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吴嬷嬷隐约间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一声又一声,那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时远时近。
“吴嬷嬷……”
吴嬷嬷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眼中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一种仿佛能把世间万物全都吞噬的黑暗。
刚刚有那么黑吗?这个念头在吴嬷嬷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瞬,有一个惨白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吴嬷嬷……”
“郡主?”
明明四周那么暗,但是吴嬷嬷却一眼就辨认出了那个身影就是静乐郡主。
“是你杀了我。”
“是你给我下了毒。”
“是你要置我于死地。”
“不是,不是的……郡主,不是的。您听奴婢解释……”
吴嬷嬷惊恐地拼命摇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的后背紧紧地贴在了墙上。
有一只冰冷的手触到了她的脸颊上,尖利地指甲轻易就划开了她的皮肤,再猛一用力,在极致的痛楚中,整张皮就被从她脸上剥了下来。
那只手拎着这张脸皮,在她眼前轻轻地晃啊晃。
“啊——”
吴嬷嬷大声尖叫着,又一次惊醒了,她赶紧用手去摸自己的脸,又惊又慌,心跳已经快得不成样,好像随时都会从喉咙里跳出去。
这一刻,她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吴嬷嬷……”
突然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吴嬷嬷想也不想地夺门而出,拼尽全力地奔跑着,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逃离这里。
但是,这才出门她的脚下就不知道绊到了什么,面朝下,重重地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极重,她痛得根本爬不起来,只能双肘使力,费力地往前爬。
黑暗中,有人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她,露在裙摆外的绣鞋上,两只彩蝶随着步子振翅飞舞。
“郡主、郡主!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她双手抱头,语无伦次地惊慌大喊,整个人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有一个声音问她:“你要不要告诉我,你的主子到底是谁呢?”
“是谁让你给郡主下那蚀心草的?!”
时间仿佛停滞了,黑暗就像一头恶兽,对她虎视眈眈。
吴嬷嬷慢慢地放开了抱着头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盛兮颜的面庞在灯笼的烛火中明明暗暗,乌黑的发丝只挽了一个松松的纂儿,连珠花也没有戴一朵。
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面无表情,不知喜怒,让她打从心底里升出无尽的惧意。
吴嬷嬷已经分不清现在到底现实还是梦境,她整个人陷入在深渊中,不断地往下沉。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我可要就走了。”
盛兮颜轻飘飘地说着,她摇了摇手上的灯笼,红色的烛光在吴嬷嬷的眼前不住地晃动,一只飞蛾被烛光吸引了过来,停在了灯笼上面。
吴嬷嬷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如同飞蛾一样,想要抓住这黑暗中唯一仅幸的曙光。
然而,盛兮颜转身走了。
她的身影遮住了灯笼的烛光,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再度涌了上来,几乎要把她吞噬。
“我说,我说,我说!!你别走……我全都说!”
吴嬷嬷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心底的最后一根弦也终于彻底崩断。
吴嬷嬷趴在地上,费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盛兮颜的背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我说、我说……”
盛兮颜回过身,嘴角微微弯起,笑容不达眼底。
吴嬷嬷能连着下了四年的药,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不但是因为静乐静主的信任,更在于她自己“心志坚定”,所以才会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上一世,郡主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最亲近的人背叛了她。
这样的人,不是随随便便逼问一下就会招供的,需要的是彻底击碎她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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