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克里斯看起来精神好了一点。
张文雅从面包篮里拿了一只巧克力可颂,给他倒了一杯牛奶。
克里斯食不知味,给他面包就吃,给他牛奶就喝。
吃着喝着,又哭了,“阿妮娅,我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都不要我了?”
真可怜呀!
“那要看你想跟谁。”天要下雨,爹妈要离婚,没办法的事儿!
“我不希望他们离婚,但他们吵的很凶!我……我不知道。我恨他们!”他忽然生气,一下子跑出厨房,跑出房子,跑了出去。
张文雅怕他跑出小区,这样子乱跑可不行!
忙抓了房门钥匙,追了出去。
没想到这孩子确实没跑远,就在门前的草坪上躺着。
安静的躺着,既没有撒泼打滚,也没有哭嚎。
怪招人疼的。
她走过去,躺在他身边。
“克里斯。”
过了一会儿,他才懒洋洋的回答:“什么?”
“你是个boy。是个child。”
“嗯?”
“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烦恼。”
他叹气,闷闷的说:“我知道。”
“他们都会爱你,像以前一样。”
“我知道。”
“要想哭,就好好哭一次。”
他抓着她的t恤袖子,可怜兮兮的说:“妈妈说让我跟着爸爸。阿妮娅,我没有妈妈了。”
“你这个傻孩子。”张文雅也叹气:只有被父母疼爱的孩子才会这样哭哭啼啼的。
他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的止住眼泪。
过了几天,丽雅在工作日回来了一趟,收拾了一个大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鞋子之类胡乱的塞了进去。
“肯特太太。”张文雅站在她卧室门外。
“阿妮娅,”丽雅冲她一笑,“其他东西,帮我收好。”
她点点头。
“照顾好克里斯。”
“我会的。”
丽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来离婚对她有什么影响。她没说什么,很快离开,并留下了钥匙。
看来,离婚是势在必行了。
张文雅有一点点好奇,不知道他俩怎么从相敬如宾突然激化到非离不可。
肯特先生接送了几天克里斯,下周便请同事接送孩子的时候捎带上克里斯。
克里斯早上要一点出门,在路边等着人接他上车。
13岁的男孩个儿已经很高了,瘦伶伶的,独自背着书包站在路边,看上去可怜兮兮。
他有一头金棕色的短发,明亮的蓝眼,脸小,圆脸,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相当可爱。就像……像是虎崽一样,健气少年,满脸写着“青春”。
刚到青春期,脸上没有青春痘,嗓音是男孩子的奶声奶气,还没有开始变声。
看上去他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恐慌,虽然还是很难过,至少不哭了。就是下午放学回家,会将作业搬到厨房里来做,一边跟她说话,振振有词的说是要练习对话。
他的中文学的马马虎虎,中英文混杂,但不让她用中文,非说一定要全用英语说才能学的快,张文雅很迁就他,操着磕磕巴巴的中式英语苦练口语。
肯特先生据说是负责签证的领事馆官员,去年1月刚来上海,所以中文学的不行。肯特先生回家后总待在客厅里,看看报纸,等着晚餐,有时候也跟张文雅聊聊天。
“听说办签证的职员面谈的时候都会说中文,是吗,肯特先生?”
“有的人中文很好,我还不行。”
今天做煎牛肉饼,牛肉剁成肉糜,摊成饼状,煎熟后装盘,配上煎好的切片鸡腿菇,然后浇上黑胡椒酱汁。另两道菜是蟹黄奶油饼,土豆咖喱牛肉,素菜是清炒时蔬,汤是小白菜蛋花汤,撒一点点烤紫菜,捏一小撮虾皮。
主食则是白米饭。
克里斯这半大小子,晚餐总是吃的很多,比肯特先生吃的还多。
肯特先生在家不怎么说话,以前还问问克里斯在学校的情况,现在也不怎么问了。
餐桌上没人说话,怪怪的。
“签证官都问些什么呀,肯特先生?”
“就那些,很普通,学生签证就问他为什么要去那所学校上学,家里有什么人,跟家里亲戚关系好不好。”
张文雅虚心求教,“问这些干什么?要怎么回答才正确呢?”
“没有正确不正确,我只是想了解他会不会回到中国。”
张文雅恍然:“啊,这样!”
肯特父子都很小心避免提到丽雅,父子俩之间总觉得有点别别扭扭。张文雅也不好多嘴问“太太还回来吗”,肯特先生不说,她就不多嘴乱问。
不过,丽雅不在家,就没人开车带她去买菜了,她只好自己每天去菜市场买菜。
邻居家也用着住家保姆,别说,安徽保姆确实不少,年龄不等,但普遍都不会英语,主人家里总要有一个会一点中文的,不然不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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