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争执,仿佛无休止,宝儿被一拉一扯,耳边都是尖锐的叫嚷声,尖酸刻薄,不堪入耳。
“二位夫人别这样!老爷尸骨未寒,也不嫌闹得这样寒碜人吗!”
谢府资历最深最说得上话的仆妇珍珠翡翠二位妈妈赶紧上前要护下宝儿。
“二位也别争执,这谢家的家产谢家还有少爷和宝姑娘,轮不到二老爷和三老爷做主!”珍珠妈妈气不过话也说得重了!
这话一听老二媳妇立刻竖了眼睛瞪向珍珠妈妈:“死老婆子,有你什么事!下作的东西,小哥儿还小,自然该由我们二房代管家产,将来等他成年再移交,再说了,宝丫头一个填房带过来的拖油瓶,吃穿用度用的都是谢家的!竟还有脸分家产吗!”
翡翠妈妈看着宝儿白了脸色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了,啐了一口:“将来?恐怕都成了你们二房的东西,我们的小哥儿也只能喝西北风了!”
“况且各位别忘了,我们大房还有一位大少爷!”珍珠妈妈冷哼一声。
这犀利的话顿时戳中了所有人,场面一度静下来。
忽然老二媳妇冷笑:“大少爷?哪门子的大少爷,大哥病卧在床怎么不见他在床前侍奉?你当他是大少爷,指不定人家当谢家是瘟神!”
珍珠翡翠脸色白了又白,怔神之际,又争执成了一团。
女人推搡间,宝儿夹在中间被推得头晕脑花。
“不许打我姐姐!”
忽然冲出来的小短腿糯米团子拼出吃奶的力气使劲扒拉着人群,圆滚滚的小脸凶巴巴的。
奈何他吃奶的力气还是太小了,没扒拉开人群,反倒被谁的屁股顶了一下,他“嘭”的一声向后栽去,被追上来的小丫头抱了个满怀。
“小祖宗,你别添乱了。”小丫头看了眼备受折磨的小脸,又低头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小团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荷花,你放开我!”小团子肉乎乎的手去掰荷花的手。
这时宝儿也被脚下被一绊,直直摔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撞上了手肘,小团子就冲了过来。
“姐姐,你摔疼没有?”
“啊,是小舟啊,没事,不疼。”宝儿忍着痛强打着笑颜,“一点都不疼。”
荷花绕到了她的另一边低声问道:“姑娘真的不疼?”
宝儿皙白的小脸上露出难忍的可怜神色。
“哇”的一声啼哭响破大厅。
刚刚还凶巴巴的小舟,没忍住大哭了起来,揪着宝儿的裙摆抽噎着:“他们为什么这样?以前二叔三叔不是还很疼我们的吗?为什么这两天都不让姐姐上桌吃饭,现在还打姐姐?”
宝儿心头一哽,红了眼睛蹲下身来抱着他:“没事的,没事的,小舟别怕。”
没人会顾及他们。
外头依旧是稀里哗啦的大雨,只是刚刚热闹激情的百姓们的议论声,忽然全然没了动静。
宝儿最先警觉过来,朝大门看去。
那些百姓依旧错乱无章地站着,只是面容不再朝着他们这边,而是都向后看去,看着大门外。
一把把土黄的油纸伞有致地排列而入,挤满百姓的大门立时默契地让出了一道由油纸伞开路的小道,一群精神孔武的男人列队成了两排。
宝儿不由往中间走了两步,迎着风,寒风掀起她乌黑的发丝素白的裙角,鬓边青丝吹拂过她的脸颊,她眯了眯眼,正对上大门中央的位置。
她定睛看去,一双黑金鞋靴步上台阶,撩起的衣袍未沾上任何水痕,身侧有人专门打着伞,逐渐上移,露出伞下的脸来。
似是一股巨大的浪直冲宝儿袭来,她一滞,顿感头晕目眩向后退了两步。
迎面走来的男子步伐缓慢,可一步一步间具是踏破云端的气势,身侧之人为他打着伞,嘈杂的雨势丝毫没有增添他的狼狈,反而像是惧于他清冷却凛人的威严而有变小的趋势。
连那把极为普通的油纸伞都高贵起来。
这周围静的只剩下雨珠砸地的声音,身后那群面目狰狞的人也已经静了下来,齐齐看向厅外,气氛逐渐有些渗人起来。
雨幕下,为首的男子踏着雨珠缓缓前行,两列的人已经聚集到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惊涛骇浪般,弘大而逼人。
在场的每个人的心都瞬间提了起来,尤其在男子冷冷扫视而来时,刚刚尤为嚣张刁蛮的二婶三婶都不自觉低下头去,走到了自家老爷的身后。
谢淮舟也止住了哭泣,圆圆的大眼睛蒙着水雾,看着男子眨巴眨巴,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哭嗝。
这个哭嗝在安静的环境下尤其突出,却无人在意。
谢老二和谢老三对上男子目光的那一刻,心下一凛,快速上前了两步,控制不住地惊呼:“那是”
灵堂上所有的亲眷都聚到了一起,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无有不面色苍白的。
“那是”此刻惊呼的却是珍珠翡翠。
那是谢淮序!宝儿已经在心里呼出了答案。
她是最先认出谢淮序的,只因为那张脸,清贵雅致,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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