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一番,已是巳牌时分。雨势愈发缠绵,窗外池荷跳珠,散了还聚,一窝窝的,好似水银,泻入清波。
晚晴欹窗而立,忽一抬眸,便看见了在等的人。他撑着一把青绸伞,紫竹柄上系着月白流苏,长衫也是月白色,浥尽轻尘。
经过一架蔷薇,他站住脚,伞向身后倾斜,露出苍白俊秀的脸,仿佛能看见她,隔着溟濛烟雨笑了。
晚晴在廊下迎接他,道:“温阁主,你一个人来的?”
温行云收了伞,唇角笑意未谢,嗯了一声,道:“钟姑娘不也是一个人么?”
晚晴直言道:“我不算一个人,我只是人家的一个分身,你已知道了,不是么?”
温行云道:“在我心里,你是完整的一个人,谁也不能取代。”
晚晴垂下眼,看着伞上的水一滴滴落在地上,笑了笑,转身进屋坐下。温行云放好伞,在她对面落座。桌上鲜异果品,山珍海错,馨香扑鼻。
饮了杯酒,晚晴道:“温阁主,梵宗派人来杀我阿兄的事十分隐秘,你是如何了若指掌的?”
温行云道:“其实我和他们是一伙的,透露消息给你,让你感激我,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晚晴别过眼,道:“我没有,你多心了。”
温行云哂笑道:“澹云阁与堕和罗素有生意往来,收买梵宗的亲信,打探令兄的事并不难。”
“你为何要打探他的事?”
“因为他找过我,我对你们的关系实在很好奇。”
晚晴一愣,旋即想到霍砂应该是知道戈雁山的事后,瞒着自己去找温行云算账了。女人都喜欢男人为自己打架,晚晴也不例外,高兴道:“他揍你了?你还手没有?”
温行云道:“是我理亏,怎么好还手?”
晚晴鼻腔里哼了一声,道:“还手你也打不过他。”
温行云不以为然,嘴上没有反驳,略饮数杯,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锦匣,放在桌上。
“这是五色菩提果,能使你脱离辛舞雩的控制,自由自在。”
晚晴眼中闪过惊喜,继而睇住锦匣,摩挲着酒盏上的花纹,想他究竟是要我自由自在,还是要代替辛舞雩控制我?这个人心思太深,一言一行都不能只看表面。
“晚晴。”温行云握住她的手,语声恳切:“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你好好活着,不在我身边也无妨。你相信我,好不好?”
晚晴注视着他,良久道:“温阁主,你这个人时好时坏,城府深阻,难以揣测,危险又迷人。我想还是与你保持距离比较好,这五色菩提果,请你收回去罢,我怕我拿了,又忍不住接近你。”
温行云没再坚持,松开她的手,抚摸着锦匣,道:“晚晴,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就像我对你。也许将来你对我的想法也会变,这五色菩提果我替你保管着,你随时可以来取。”
“好。”晚晴拎起酒壶,斟满他面前的玛瑙杯。
温行云举杯欲饮,手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仰脖饮尽了。
吃了会儿菜,风声雨声更急,绣帘飘飞,晚晴起身关上窗牖,回到席间,见温行云脸色泛红,伸手一摸,惊讶道:“温阁主,你脸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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