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你当初不是建议我撤掉市舶司,或另设人监管?苏州这没有市舶司,若是开设海市,自然需要人监管,但你知道织造局之前上下都清了一遍,几乎没人可用,即便从其他官署衙门抽调人来,这些人也不懂商。”
不懂商的人进来能做什么?
估计还是老一套,耍官威及吃卡拿要,所以纪景行想组建个新衙门来管这件事。
“若是能成的话,可设为常制。”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官身,也可以拿到官身。
这个消息若是放出去的话,大官们不提,小官小吏们估计要打破头。
“你打算把这事交给我办?”颜青棠挑眉。
他似是没有察觉,道:“估计也就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我记得银屏手下不是专管了一批女账房,就是独立于你颜家公账之外的账房,专管和各商行对账,对他们查账?我觉得你这套法子不错,可以拿来用在这上面。”
“刚开始,人手不够,你肯定要多操操心,当然也不会要你家或是你用顺手的人,你可以从外面招一批账房,要身家清白,过往没有犯过大错的。若是用着可行,可定为常制,还有既然设了税所,必然少不得交易所,这交易所还需要你多上心。”
交易所其实与牙行十分类似,这方面纪景行确实不擅长,正确来说很多官员都不擅长。
专人办专事,这也是纪景行这趟下江南后的感悟。
朝廷科举取的都是些擅长四书五经写八股文熟知经史子集策论时政的人,这种人拿来做学问,斗心眼,搞朝斗,确实一等一,但若是干实事,怕是就不行了。
纪景行甚至在想,以后要不要给科举多开几个实务科,专门的科取专门的人才。当然这是后话。
颜青棠认真打量他,见他态度确实诚恳,目光闪烁一下,微微扬起下巴。
“既然你这么诚恳殷切地想我帮你,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那就谢谢颜大东家垂爱了。”
他还故意做得一副伏低做小拱手作揖态,惹得她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这时,她头发也晾得差不多了。
他将她一把抄起,抱到床上去。
现在身份暴露了,他会武的事也不用再遮掩,便从床头几上取了枚铜钱,灭掉高柜上的烛台,都不需要素云她们进来熄灯了。
“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颜青棠却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才长出一口气,将额头抵在他胸膛上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纪景行就走了。
颜青棠陪着吴锦兰和两个孩子玩了一上午,下午吴锦兰带着两个孩子告辞回震泽,毕竟她现在也不清闲。
临走时,颜青棠欲言又止,想着事情还没办出个所以然来,提前说了也无益处,便没有开口。
把人送走后,她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书房关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上等纪景行回来,她把自己花了一下午写的章程拿给他看。
总共写了十几张纸,其上何种想法,如何实施,如何进行,如何完善,都一一列举分明。
纪景行看完后很是惊叹。
确实,她的字算不得极好,书面也写得很白话,格式也不如他平时看的折子奏章来得工整。
但内容清晰,条理分明,实用性极高。
不像有的大臣,废话扯了一箩筐,奏章纸用了不少,却连一件事都说不清楚。
而她这份章程他看过之后,对整件事该如何办,过程大致是什么样,几乎能做到心中如数。
若朝中人人都能如此,大概他父皇和他以后都不用再弄个司礼监代为批红了。
“就照着你写的这样办,为了方便你行事,明日我从织造局拨个官给你用。”
拨个官给她用?
他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松?他难道没有意识到如果整件事都交给她来做,会对外面会造成什么样的震动?
一个女人参与朝廷大事,这事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会招来无数口诛笔伐。
他是真不知,还是根本不在意,还是其实他是在‘让步’做给她看?
颜青棠从来都是个理智的人,所以她几乎不会无理取闹,我的错就是我的错,你的错就是你的错。
若你做错了,只要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只要能说清楚讲明白,认错态度诚恳,也不是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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