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艳阳,炽热得吓人,畦田乾涸破裂,植株茎秆点点焦黄,彷彿生锈,这正是夏季最常见的病害。
「别烦恼了爸,这锈病顶多就口感差些,大可咱们自己吃。」离熙手遮着温热日光。
「自己吃,我一个人吃得完吗?算了,回去吧!」恩然戴着斗笠,有些削瘦的侧脸,露出愁闷气色。
「爸,也还有两天的时间……」
「讲得两天很长一样,也罢,你长大了!」
……
啪嚓啪搭!
肥嫩蛇尾在油锅里翻炒爆香;修长指头随意抓起一把岩盐,姿势如跳舞,放纵却不失优雅的在鱼身上,奔跃、挥洒、旋转,佐以能刺激清甜滋味的芫荽。
呆望着恩然神奇的厨艺,离熙迟迟闔不上嘴。
「别傻看着,去抓几把剥好的土豆。记得过火!端到桌上。我再煮几样小菜,等会儿就可以吃了。」恩然游刃有馀的指挥大局,并将油炸好的肖鱼放入盘中。
离熙嘟噥说:「肖鱼,又是肖鱼。」肖鱼是种无牙无毒的蛇。全身皆可食用,约在年底成熟,恰巧也是土豆最后一收的时间。
他走到一处墙旮旯里,拿起烧得焦黑的铁桶子,旋转开上面的盖子,然后抬举它,从里面滚落出颗颗洁白如雪的豆子,受作用力影响下它们滚动了会儿,才停下来。离熙手握一竹扫帚,将那些豆子堆置成形,放入镀金的小碟子,呼口气……豆子便自行燃烧。
眼珠子转了转,离熙稍稍放松精神后,又眉头紧锁,不敢大意,俄碟子一翻,将豆子全倒进黑檀木製的圆缸,土豆顷刻止火,尔后爆裂膨大。寥寥数十颗,每颗本如眼珠大,现都有如拳头。
更惊人的还在后头,黑檀木虽随处可见,属常木,树体也较轻,可这都是比较后的结果。十二岁多的离熙抓着左右的把手,一个蹲,易如反掌的扛着去饭厅!
「不错嘛!晚上我买红泥螺回来。」恩然井然有序的佈置饭桌。
离熙似乎天生神力,自幼便拥有数倍大于自身体重的力气,记得第一次注意到的时候,恩然吓坏了,连忙带他去给医士看。
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恩然揹着离熙去田里干活,一个不省心,小孩就掉在土堆中,恩然依然一锄一锄地做着畦,直到他剷不起土,蹲下身察看,儿子全身泥污,一双幼嫩的手还笑呵呵的握着金属板。想起往事,他不禁露出微笑,何止是不错,这力气起码是六个我,怪不得洛慧那时教他如何控制力气,教得心灰意冷,疲惫不堪。
恩然感慨,看向饭桌上唯有的一张画像──思绪漂向七年前,那年秋收完毕,农民们欢庆风调雨顺,不仅土豆,各类作物也是大丰收。他与一眾农民夜宿酒家,醉得不省人事。
夜里妖兽来袭,他……浑然未知,离家庄急派出万骑,百贤赴前线,与妖兽廝杀,上战的其中一贤便是洛慧,然而战后六日,恩然才晓得。这期间,他仍旧以为洛慧如常值勤中。
在外头鬼混的恩然,隔天拖着头痛欲裂的身体,扶着街墙,亦步亦趋的回到家中,没瞧见鬼灵精怪的离熙,他有些不适应,内心暗道,这小孩没地方可去吧?是跑到哪了……先去卧室瞧瞧。
不幸中的大幸,离熙疑是半夜没睡好滚落地上,彻夜冷凉,受到寒害,没什么大碍,安静休养几天就好了。原本这就够把酒醉的恩然打醒,之后真正恶耗传来,将他打击得毫无人样。
恩然眨眨眼睛,真是岁月如梭,七年光阴,儿子就长这般大,都到我的胸口来了。他抓起两颗土豆放进瓷碗,再撕了条完好的蛇皮,拔起一把头菜叶。有黄有蓝有绿,顏色多样,看上去彷彿是件艺术品,好不惹人注目,令人垂涎三尺。
离熙笑说:「看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妈妈等下,说不定就回来吃饭了。」
「呵……那晚上就要多买些红泥螺了,省的不够吃,你还去抢妈妈的。」
「不会不会,妈妈要吃就都给妈妈吃就好,我不会跟妈妈争的……毕竟妈妈。」离熙发出无声的啜泣,但愈是无声的似乎愈充满感染的力量。像是一种不发一语的传染病,恩然也低下头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流行乐团五月天,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着的,「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
要是你还在那就好了,要是能重来那就好了,洛慧……我……好想念……念你。
父子俩静静地拉开座椅,朝桌上的画像虔诚拜了拜。对视那哭红的面目,抿嘴碰了碰碗口,想吃饭却是张不开。己经好久没有这么难过了,离熙不禁懊恼,为什么要提到妈妈!
「离熙,我哭跟妈妈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被我影响了,去洗把脸,把精神弄清楚点,我有些话要跟你讲。」离熙的小脑袋点了点,推开椅子,缓步走了出去后,确认超出爸爸的视线范围后,便停滞在原地。
一见儿子走远,恩然毫不犹豫的,端起放在画像前面,内容丰盛的瓷碗,不管泪水鼻涕,大口啃食,吃得两手油腻,双颊湿润黏糊。
而离熙,呆在饭厅外面细细思索,这是为妈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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