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白肤的少女宛如一抹诡艳的影子,她身穿一袭黑天鹅绒的礼裙,露出的锁骨和腰带皆有珍宝装饰。一顶纯金王冠大而沉重,上面也镶满稀罕的大颗宝石,尖角皆有闪亮的水晶和珍珠点缀,像是一座华丽的小城堡,稳稳盖在那颗漆黑的脑袋上。满身珠光宝气的少女近乎以女王的姿态光临了这场宴会。
什么鬼,自己才不会穿成这样子。莳萝看着少女直皱眉,但她想到如果那是“莳萝”,现在的自己又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当头落下,莳萝低头闪避,就见两只鹅蹼站在一面光可鉴人的大银盘上,新鲜的月桂叶和罗勒落在纯白的羽毛分外可口,莳萝还没思考完自己的处境,整只鹅就盛着整个盘子被端起来。
山羊仆从还贴心地给她配上几颗苹果,这等丰富的配料让莳萝恍然大悟,好啊,她混成了主菜。
大白鹅不急着逃,齿状喙慢悠悠啄起一颗苹果,她就来看看谁敢吃她。
仆从端着主菜往主位走上,那正是与“莳萝”一起进来的男伴,身穿漆红铠甲的骑士脱去盔帽,当看到漆黑的狼首和金色眼瞳,大白鹅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滴答,一滴水珠打在嘴喙,咸的,是海水,女神脑中灵光一闪,重新冷静下来。
仆从是呼来唤去的羊,监视他的术士是空中盘旋不去的乌鸦,其父亲红骑士自然是黑狼。莳萝与那双琥珀色的兽瞳对上,她从中看出穆夏的眼神,渴望、戒备还有傲慢,黑狼意识终于与女神正面对峙。
一步一步接近黑狼,大白鹅一点也没想着要逃,她观察着房内每一个细节和宾客,光怪陆离的彩玻璃切割出梦境的碎片,连同华美的壁画也渐渐变化,石壁缝隙隐约间似乎渗出水渍。
海水的气息加重,这是黑狼的梦,也是自己的,虽然被穆夏反过来困在梦里,但她的力量正慢慢渗透进来,莳萝想到那片连接她和女孩们的意识之海,一颗漂浮不安的心也重新沉定。
圣像的面容开始模糊,隐约露出野兽的皮毛、尖耳,圣女纯洁的蓝眸慢慢染上浓烈的色彩。
海水一点一滴洗去伪装,曝露出真实和妄想,色彩并未因此黯淡,反而被滋润般更加鲜丽美艳,从狼头的至高神、狼头的圣徒到狼头的圣女,唯有献祭的羔羊依然保持原状傻呼呼跟随他们。一个疯狂的世界从四面八方包围莳萝。
这里不再是记忆,是真正的梦,一切都在反射着穆夏内心深处所想。所以人就是野兽,是羊,是狗,也可以是鸟,他们都是黑狼标记价码的猎物,如同他们身上披挂那些价值不斐的皮草,包括自己这只鹅也一样,那她的价码是……
身穿黑色礼服的“莳萝”与狼骑士同享主位,莳萝缩在自己蓬松雪白的羽毛下窥视,感觉那少女就像一个黑天鹅变化的假象,看着叫她羽毛发凉。
这位女王端着冷艳高傲的表情,头上的黄金宝冠映射着融融火光,彷佛随时沿着眉眼融化而下。做为唯一保留人类姿态的客人,头戴宝冠的少女宛如野兽们的女王,她一入座,所有动物都噤声下来,但莳萝看得很清楚,动物们害怕的是黑狼,是黑狼在给少女当靠山。
所以穆夏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莳萝不禁瞪大眼,黑礼服的少女正在座位上把玩着脖子的首饰,那是一条眼熟的吊饰──飞鸟把手的青铜钥匙;穆夏曾经将其当作筹码和自己交易。
密盒的钥匙!
水滴声越来越明显了,莳萝的思绪就像被洗涤一样清晰无比,她闻到海风清冽的气息,力量正慢慢恢复,而主菜的餐盘也来到了主位面前。
莳萝死死盯着那只毫不掩饰饥饿的黑狼,看着他鼻翼喷气,张开森森牙口,大白鹅翅膀紧绷,正要发作,突然迎面泼来一股腥辣,鲜血溅满白羽。
不是她的血。
无头骑士倒落在地,动物吓得四散逃窜,如若他们原先对黑狼是敬畏,那现在对屠狼者就是深深的恐惧。
银光闪烁的剑身滴落几颗鸽血宝石般的珠子,执剑者也被泼了半身浓稠的狼血。男孩眨了眨眼睛,任由殷血从睫羽抖下,他面无表情,直到扫到桌子上的大鹅,才露出安抚的微笑
不太对。大白鹅有种感觉,这绝不是记忆中的小小狼。
银链甲依完好无损地穿在他身上,彷佛从方才就一直都紧紧跟随在少女身后,男孩的身上还沾染着壁炉温暖的气息,此时也浸染了鲜血,麝香融合血的腥气偏偏如此熟悉。
不知是谁在惊慌中撞倒了蜡烛,火舌迅速沿着鲜红的酒渍扩散,高热让玻璃开始破碎,壁画和蜡花也开始融化,诸神们淌着泪水看着这宛如世界末日的场景,宴会的动物客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争先恐后地各自逃窜。
“莳萝。”男孩开口是少年人清越的声音,穆夏唤住了她。
梦境在崩塌,男孩的样子也在改变,他的身形开始抽高,翠艳的眼眸宛如融化的宝石,折射出铄金色的光芒。那身拘束男孩的银链甲也在融化,它跟上主人成长的速度漫过膝盖,最后重铸为骑士的白银铠甲。
男孩稚嫩的轮廓就在血和火焰中重塑,美丽和野蛮、圣洁和诅咒、人和狼,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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