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下山去坊市里买了酒肉,然后才回到青螺峰,便看见安知素有些无聊地坐在秋千上,抓着绳子缓缓荡着。
没了本命剑器以后,安师姐连每天的剑术练习早课都不做了,让凌云破也很是担忧。
“师姐,我今天去买了牛蹄筋,还有上好的桂花酿。”他提起手中酒菜示意,“来吃一点?”
安知素抬起头来,便露出温柔的笑容,颔首道:
“好。”
两人在亭子边坐下,凌云破热情地给师姐斟酒:
“师姐先满饮此杯。”
安知素捏起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醉意立刻上涌起来,视线也有些不清晰。
她连忙悄然运转真元,将腹中酒气全部炼化,瞬间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凌云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痛快喝下,只觉度数不高,甘美爽冽,甚是舒心。
他将小瓦罐在石桌上用铜炉支起,添了许多细碎的柴火进去点燃。
很快瓦罐便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凌云破献宝般揭开锅盖,安知素便看见在热气腾腾的卤汁里翻滚的,是油光发亮的芋头,以及早就提前炖得烂熟的牛蹄筋。
饶是她辟谷已久,见了此物仍然忍不住食指大动,便将筷子伸进去夹了一块,细细嚼着吃了,眼睛便亮了起来。
两人大快朵颐,酒酣饭饱后,见师姐舒服地眯起眼睛,凌云破才将关山月的请柬拿了出来。
安知素看见请柬,脸色立刻一垮,皱眉道:
“我不要去她家。”
“听说那关家老祖,乃是仙人位阶。”凌云破耐心劝道,“随口指点几句,对我们的剑道增长便有莫大助益哩。”
“有助益我也不去。”安知素背过身子,不悦地道,“那毕竟是她的族地,谁知道设了什么陷阱在里面?”
“师姐为何如此说?”凌云破佯装诧异,“那关山月……以前是如何得罪过师姐?”
“得罪倒也没有直接得罪,只是我和她互相看不惯而已。”安知素叹气说道,“她这人说话素来喜欢拐弯抹角,阴阳怪气,自以为幽默,实际上刻薄。你当我这‘割草剑仙’的称号如何来的?就是从翠竹峰那边率先传起来的,给我添了不知多少麻烦,她还隐隐得意呢。”
凌云破无言以对,心想什么“破云剑仙”的外号,好像也是从关山月这里出来的。
这家伙是绰号制造机吗?这么喜欢给人起外号,改天我给你起一个如何?
“总之我不想去。”安知素最后说道,“你要去你便自去,但是也尽量少和她打交道。”
“师姐。”凌云破叹气起来,“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么?”
“什么?”
“青螺峰要想摆脱如今窘境,一味闭门修炼也是不可取的,还要注意结交人脉,发展盟友。”
“这我自然知道。”安知素无奈说道,“金钢峰林断山,黄龙峰段分海,若是路上偶然遇到了,我都会好好打招呼的。”
“但唯独这关山月,我实在不想理她,嫌烦。”
所以好好打招呼,就算是结交人脉了吗?凌云破开始为师姐的情商感到头疼了。
“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论剑术实力,关山月可能不如林断山和段分海。”凌云破分析说道,“但别忘了,陇西关家,世代剑仙,在蜀山上清派的势力何其庞大?论人脉广博,这两人加起来怕是都不如关山月。”
安知素沉默半晌,却也反驳不得。
她当然知道关山月在蜀山里的人脉之广,或者说以对方那虚伪的性格,若不能长袖善舞才是怪事。
以前师父苏渐还在的时候,曾经以身作则,教她快意恩仇,“遇到看不惯的人,一剑杀了便是”。
安知素虽然没有全盘照做,但终归还是受了影响,平时也大多喜欢直来直去。
似关山月这种地位实力都有的,比斗赢了也不肯服软,她就尽量避开不接触,却从未想过要和对方虚与委蛇,维持某种表面上的和谐关系。
此时凌云破劝她“圆滑”,她下意识便有些抗拒起来。
然而,转念一想,安知素又不得不承认,师弟说的道理确实没法指摘。
师父教自己快意恩仇,结果如今沦落到闭生死关的下场,可见一味直来直去也未必是好事。
比起“听师父的话”,自己更要做的是维系青螺峰道统,不然等师父出关以后,自己有何颜面去见他?
而维系道统,少不了师弟所说的“圆滑”……
安知素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睛,叹气说道:
“我知道了,师弟……我,我陪你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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