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愿意下大力气帮老俞,抛开个人情感因素, 还因为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朱金漆》也确实是一部很不错的片子。
和老俞之前拍的影片相比, 不论是从执导风格还是运镜手法来说, 都有很大的进步。更难得的是,影片中再也没有了那种想要传达什么什么思想、提升什么什么意境的刻意感,而是用最平常的空境或者是恰到好处的留白等等手法,让人感受到金漆这门传统手艺于朱家祖孙三代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妍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老俞年少拿奖, 被鲜花和掌声恭维了好一阵子, 恃才傲物的他当时想要拍出更有深度、更有意义的电影,这无可厚非。但……
但入行多年的她客观地说, 二十年前的老俞当时拍出来的东西确实是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 难怪观众不认可、学院派也不认可。所以他后来票房惨淡并不完全是运气差的缘故。
不过还好,这么多年的磨砺(俞导:你直接说扑街好了,没关系的)没有将老俞击垮, 在别人看来他是江郎才尽, 但是一直和他有接触的自己等人才能发现他脱胎换骨的转变。要不然这一次向北也不会叨叨着上了贼船——上了贼船, 又不是老俞绑着他向大编剧来的,明明是他自己听完老俞的讲述,忍不住跟来的。向北偏偏嘴巴还死硬,说:“我是担心老俞你糟蹋了一个好故事。”
秦妍看着眼前两个年龄加起来直奔九十岁的男人,无奈地说:“我去打电话,向北你下手轻点。”
老俞仿佛自己有了靠山,刚要抖起来,又听秦妍说:“他脑子本来就不好,打傻了怎么办?”
……
电影的首映仪式就在温绥举办,规格么一切从简。
路楠这边有秦妍给的亲友票,就给下属们分发分发,让他们去捧个人场。
首映日,路楠和田爱珍的座位还是挨在一起的,在前排。
章祺依旧是忙得没有时间参加,同样拿到了票的林燕怀疑章总是不是都把他自己投资过的事给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只是不太重视罢了,路楠笑着说,“快去后面坐好吧,快开始了。”
片头和龙标都放过去之后,荧幕成了一片黑色,接着响起一阵雕琢的笃笃声,伴随着锤子镐子与木材撞击的声音,荧幕渐渐亮起。
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佝偻着背,正在用铣刀一点一点地雕刻着什么物件。他的身旁另有两个年轻人,看架势大约是他的徒弟,精细活儿是做不得的,只能拿着带钻头的空心方凿干一些打孔的活计。
三个人正做着活儿,年轻人中稍长一些的那个就开口问了:“师父,这张千工轿得在今年中秋前做好吧?”
老人人称朱老木头,他咳嗽了几声说:“常老爷那边传过话了,八月初八他派人来取。到时候,锤子你和锯子都机灵着点儿……”想来,锤子和锯子是这俩年轻人的名字。
常是当地大姓,前些年出了好大好大的一个官儿,仰仗着他的势,常家现在在温绥镇就宛如土皇帝一般。
朱老木头口中的这位常老爷和传说中的常大官是叔伯兄弟,他让朱老木头做活儿,当然不可能给钱的。事实上,要不是常老爷对朱老木头家里的木材看不上眼,大概朱老木头家不仅得贴三年手艺,还得贴上好的木材无数。
那个叫锯子的年轻人胆子大,嗤了一声:“人家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常家就是本地人,对咱们父老乡亲下起手来,也是半点情谊都不讲的。”
这话太容易招祸事,朱老木头捡起雕废的小木片,啪嗒一下丢到锯子的脑袋上:“你懂个屁!兔崽子,好好做你的活儿。满县城想要给常老爷献宝的人多的是,人瞧得起咱们朱家的手艺是咱们的福分。”
锤子也出声儿:“锯子,师父说的对。”
等到晚饭前去洗手,锯子才敢抱怨:“锤子哥,我就是气不过。我爹为了这张千工轿,三年没接别的活儿,要不是库房里还有点儿小物件、要不是你的手艺基本上可以出师了,咱家非得饿死不可。”
锤子安抚师弟:“常家出了‘真龙’,别说咱们镇上,就连县长都捧着他们,咱们小老百姓能怎么办?你就别去扎师父的肺管子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呢。”
“我看我爹挺乐意拍常老爷的马屁。”锯子哼唧一声。
至此人物关系交代清楚,年纪最大的朱老木头是锤子的师父、是锯子的亲爹。
朱木头是当地有名的手艺人,靠着一手祖传金漆木雕的本事攒了些家财,日子还算好过。然在子嗣方面有些遗憾,成亲之后妻子久未有喜信,一直到朱木头三十有二才得一子,取名叫朱成林,小名锯子。
朱木头中年得子,舍不得打骂,这兔崽子便有些过于跳脱,十七八了还未将祖传手艺学到精通,幸好现在朱金漆铺子里有朱木头收的徒弟锤子顶事,这两年多足以应付其他主顾的要求。
故事,就从这张金漆千工轿说起……
电影时长一小时四十分钟,起初林燕是抱着‘来都来了’的心在看的——毕竟是首映,先不管是大制作还是小成本,反正也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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