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散了,谢榆才转头看向小檀将军。
这位年纪轻轻升迁速度却一骑绝尘的小将军,在北府军里是头一份。不过此子少年勇武,有真本事,谢榆没什么不服的,只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小檀将军会替女君出头。”
方才却未听他发一言。
檀顺含糊地揉了下鼻子,“其实吧……我也觉得让大将军挑大梁挺好的。”
不是他有重男轻女之心,正相
反,他觉得簪缨阿姊这两年在外奔劳,实在辛苦已甚,以后是该好生将养起来的。
那种五更升朝御折满案、一行一动天下共仰的日子,想想都累,太不清闲了。
谢榆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听后一默。
檀顺见这位表姊夫身边最忠诚的参将半晌不接话,福至心灵,睁大眼道:“谢将军难道更看好女君?”
谢榆自打因冒犯簪缨而被卫觎狠狠惩治过一回,就似落下了病根,死也不敢再对女君无礼一句,憋了半晌道:“我都听大将军的。”
武人爱憎分明,有什么想法都放在明面上,不用担心背地搞什么小动作。相比之下,文臣的心思则细密得多。
本以为天下匡合后,朝中亲卫的、与亲唐的两派臣工,会有些明里暗里的抵牾,不承想,设在皇宫中的六部省台可比军营消停多了。
南朝新附,洛阳方面要接手清点江南的疆域人口,还要提防藩镇余党,处理的政务多了一番不止。早先的西阁旧人加上新擢的能臣治吏,皆以效率为先,配合默契,谁也没有时间耍那点小九九,去多此一举地站队投机。
明眼人都看得出,卫君与女君为一体,哪个脑子不灵光的敢区分对待,都做不到今日这个位置。
中书令卫崔嵬无意间经过议事殿的门口,见阁中贤才秀异,行事有条,不禁欣慰捋须。
好一派济济之朝,穆穆新风。
外界猜测纷纭之时,簪缨与卫觎在内苑中情如鱼水。
不过他们也未就此放松,因为眼下还剩一件极重要之事没有尘埃落定,便是救治卫觎的最后一味药还未到手。
之前他们二人一人忙于文治,一人强撑征战,都没办法分身去西域寻药,不得已只派了亲兵与心腹前往。
如今终于平定山河,二人松缓一口气的同时,便有动身西行的念头。
不是要一口气去西域,是去迎候带回解药的卫队。他们如今的一举一动牵动朝野,不能远出嘉峪关,那么在长安等也好,在陇西等也好,能早一日会合,卫觎身上的风险就减少一分。
天气一日日转凉,卫觎背着簪缨酗酒的频率也在一次次增加。
虽然他每次喝酒之后都用青盐漱口,但那双赤瞳日渐加深的双眼,却瞒不过人。
簪缨受不了在家中坐等下去了。
她连掩人耳目的借口都想好了,就说新朝初立,国都的设立有意在洛阳与长安之中选择,他们去实地察访。
若真决定动身,手中的六味药是定要随身携带的,如此一来,安全保障的问题就不容忽视。除此以外,葛先生也要随行。
此刻合德殿中,卫觎簪缨二人正与葛清营商量出发的细节,焉瞳忽然趋步入殿,禀道:
“女君,主君,傅常侍郎在殿外求见。”
这个原本在建康宫当差的年轻内监,是卫觎返城后随手带回来的。
九月初三那夜,他攻占宫闱,这个小太监不怕死地跑出来跪在一身喋血的男人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说,唐氏女君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他一条贱躯愿忘死以报。
卫觎记忆超群,当即想起此奴便是在簪缨扳倒庾灵鸿一事中,为她通风报信的人。
原本,卫觎听着这奴婢对簪缨一口一声的殷切敬慕,心中莫名燥怒,槊尖已要戳穿焉瞳身体,忽想起阿奴身边确实还缺个得用的内监,方强收杀心,命人把他扔上船一同带回洛阳。留不留用,全凭簪缨。
簪缨见到焉瞳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见他忠心,也便留在身边了。
她听闻傅则安求见,问:“有何要事?”
焉瞳摇头,“奴婢问了,常侍郎未肯说,看神情很焦急的样子。”
傅则安自
从跟了她便行事谨慎,若无急事,不会找到内苑来。簪缨便要接见。就在此时,卫觎起身在她肩头不轻不重按了一下。
他不让他的阿奴动,仿佛不很情愿她被人看见,敛着那双淡赤冷恹的眸子,“我去看看。”
合德殿外,傅则安少有地维持不住气度,正在庑台下来回搓手踱步。
卫觎跨出殿门,垂眸:“何事?”
傅则安发觉出来的是大司马,对上他的眼神,心头骤然一紧。
犹记得上一回见面时,大司马眸底的赤光还只是偶有闪现,一烁而逝,这才短短几日,竟如凝成实体一般……
不过当下傅则安已顾不上考虑别的,揖身道:“启禀主君,之前主君下令督促南朝世家尽快举族北上,女君与王氏三娘有旧,怕路上不安全,特遣了一队人去接。今日微臣却闻风声,说三娘失踪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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