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既漾提防王丞相发难,安慰母亲后,传来几个做事机警的心腹吩咐:
“你去悄悄地拜访长公主,将此事告知殿下,若谢氏因此受到攻讦,还请殿下周旋一二。”
她容颜澹美,说起事来更是有条不紊,“再集合府兵守院,近日看紧门户,除日常的粮蔬供应,严查外来生面孔,倘有朝中来人请府内主人出面的,需先回禀我与夫人,再作定夺。”
李境领数千兵骑沿水路而行,不必舟车转换,直达嘉陵江。
只是中途难免遇上逆流顶风,入得蜀时,也已是七月初了。
不出李境所料,从得信到奔回这么久的时间,芙蓉城早已沦陷。
眼前城门四闭,守御森严,现如今是敌军霸占在内守城,他这个蜀国之主回到自家,反而成了攻城的一方。
可家小尽在敌手,生性重孝的李境又如何能放开手脚战这一场?
城头守兵传龙将军令,高呼道:“请蜀王放心,王府中人皆安然无恙,龙将军早已盼着蜀王归来,还请王爷卸刀入城一叙,也好与太妃娘娘共聚天伦。”
“父王,千万不可上当!”李涵兰乘在马上,慌忙道,“您堂堂蜀王,身无寸铁地进去,如何还出得来?”
他话音刚落,眼前紧阖的漆铁城门竟缓缓开启。
李境神色正阴睛莫辨,定睛瞧去,见有一白服郎君单骑而出,却是长子容芝。
李涵兰的神色有一瞬阴翳,李境却目光骤亮,下意识打马近前几步,“容芝,你受伤没有?城中情形如何?”
“孩儿无事。”
李容芝下马,看一眼父王身后带来的兵马,顿了顿,神色间不乏没能替父亲守好家门的愧疚,却还是道:
“父王,龙将军的部属助孩儿剿灭流民,入城后不伤黎庶,也善待府内家眷。如今……是祖母得知父亲回了,有话想与父亲说,让孩儿来接应。”
李境还未言语,身后的李涵兰听大哥这话风不对,什么接应,看他那副全须全尾的样子,分明已是投敌了嘛!他可真会见风使舵,见洛阳形势正好,打不过就一股脑儿加入,不禁大气,道:
“大哥如何帮外敌诱父王涉险?之前听闻流民与北军在蜀地为乱,大哥领兵带将,何不引双方鹬蚌相争,保全境域,反被敌人占了城池?父王当心,万不可信了这番话!”
李容芝不欲与他逞口舌,“此为祖母之言!”
李涵兰怪笑一声,“祖母会让父王丢刀卸甲进城去?那祖母也是老糊涂——”
他话未完,李境转头低斥一声,“住口!不可对祖母无礼。”
说罢,李境自己也觉一阵无言的悲怆袭上心头,啼笑皆非。
枉他一世英杰,自诩治政之能尚算高明,所辖境内多年不起分争,谁承想一离家就生出事端,又被卫十六的人趁机偷了家。
他从选择离京回蜀的那一刻起,其实已预料到了结果。
卫觎部曲能攻善守,他此行是图个心安,真要举兵夺回封地,实则连半数的把握都无。
即便能旷日持久地打下去,京城那边必是回护不及了,而洛阳主力还未发,趁着京城空虚一举发兵,他顾此失彼,是怎么都不成了。
大抵唯一的慰藉,便是这个龙将军无意伤害他的家眷。
李境在马上郁默良久,最终抬手将头盔摘下。
他令部队在城外原地待命,夹马向前,对着李容芝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却是苦涩惨淡到极点,“走吧,咱们爷俩进城。”
李涵兰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的背景,嘴唇颤抖。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原本父王在京城离那个龙座只有一步之遥的大好局面,会因这
一个变故而急转直下。
他的父王也是历经过战事的,千里奔回,竟是一点战意斗志皆无,便要自投虎口了。
“爹!”他脑中快速地权衡一番,他身后虽有兵骑,可父亲若真出不来,他年少资薄,也是指挥不动这些人,到时再起纷争,他这个身份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保不齐哪个势利之徒拿着他去投诚,还是跟在父亲身边更安全。
李涵兰略显狼狈地下马跑过去,“孩儿同您一起进城。”
李境想也不想道,“城中危险,情况不明,阿兰听话,你留在城外尚有兵甲依恃。”
李容芝为父亲牵着马,垂目不语。李涵兰挺胸毅然道:“父在何处,儿在何处,儿生为李氏子,岂是贪生忘义之辈?”
李境凝目点了点头,哪怕他穷途末路,有此二子,夫复何求?
于是父子三人一同入城,李境端坐马上,二子牵镫,纵敌军围城,蜀王还是蜀王,身上还带有虎死架不倒的威仪。
蜀王府前,里外三层围守的玄甲兵在曜日下寒光森然。
龙莽见了蜀亲王,记得出发前大司马的嘱咐,也未给什么下马威。
却是李境心怀不甘,径先冷笑一声:“卫十六,好得很。”
龙莽眉心一收,昂起那张不好惹的脸,瓮声瓮气道:“怎么着,不服?若不服,王爷也不用进府,龙某毫发无伤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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