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具芍药之亭妖,兼含芙蓉之清丽,玉兰之皎洁。
众人大眼瞪小眼地逡巡着彼此,到底寻不出一个能艳压住她的,只好悻悻地依礼见事。
簪缨环顾一周,将来者神思尽收眼底,露出合宜的笑容:
“今日宴请诸位,本意是赏景品乐,闲谈风俗,大家舒缓畅怀便是,无须拘礼。”
她请众人入席,随即几个健奴合力搬来一座八扇云母画屏,居中隔席,簪缨自居主位。
这些二等世家的掌家人看出唐女君的用意后,心情不由大畅
。
原本那些老奸巨猾的大姓宗主们不肯来,还派小女娘来羞臊人,他们便有隐隐受辱之感,若真让他们同闺中少女们混席,可成个什么体统。
女君如此体贴入微的做法,无疑是拔去了他们心头的那根刺。
而那些眼高于顶的女郎们看见隔开外男的屏风,还有特为她们女孩子准备的甜浆鲜荔等物,也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
她们心道,这名外来女郎今日原不是来给下马威的,心里对簪缨的观感不由也转变几分。
簪缨便坐在两方之间的矮足湘竹主榻上,一时起宴毕,笙乐起,她举盏道:“我昔日居于江南,闻望气师言,建康城钟山龙盘,石头虎踞,蕴含龙气,是帝王之宅。如今来到中京,见邙山洛河,大开大阖,河洛谶纬,龟书龙图,方知这才是真正的藏龙之地啊。而今匈奴已灭,山河澄清,多亏了万千勇士抛颅洒血,将军垒骨,方有你我今日在此纵情饮宴的畅快,这头一杯酒,且酹征战沙场的热血男儿,如何?”
宾客们何敢多言,纷纷举杯同饮。
簪缨身上有十年宫廷岁月养出的优容雅贵,又有青州两载磨炼出的豁达大气,她转头向左,便可与世家主谈笑风声,目光向右,则与贵女们谈诗论经。
前者庙堂后者闺阁,她应对得丝毫不乱。
若说一开始众人来赴此宴还是为了见机行事,等到听簪缨侃侃而谈一遭后,几乎无不被她的气度所折服。
而且她还对来宾家中的出众子弟如数家珍,不时点评称赞一二位,这又令底下的府君们诚惶诚恐。
不过令孙氏家主等人意外的是,簪缨始终也没有借言语敲打或拉拢他们,她气态闲雅,举重若轻,仿佛真是来赏景郊游,闲谈逸事一般。
“如何?”
待宴席散后,未出面的太原王氏家主,连忙接回堂侄女询问。
吃了一肚子岭南鲜荔的王氏女回味赞叹道:“这位女君娴和高妙,原来南朝女子中除谢既漾,也有如此雅量人物!”
“谁问这个了!”
王承守在家中,内心可没有外表那样气定神闲,“我是问此女在席间可说过什么别有意味之言,或者许给那些赴宴家主何等好处?”
王氏女想想道:“这却没有,只是饮酒闲谈罢了。”
王承一头雾水地皱起眉。
这卫觎和唐氏大张旗鼓设宴一回,岂会不拉拢一二,只为闲谈?
他想不出二人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
……
结果此后一旬之间,当日赴宴的世族家中,陆续便有子弟被擢入朝堂省台为官。
虽是六品之下,不入中枢,却无异是第一批融进新主朝廷的仕宦。
这几家在洛阳城的地位,也一下子水涨船高。
更奇异的是,所有亲赴唐氏女君斋宴者,府中常年身患顽疾的长辈亲友,短短几日内,病情奇迹般地重者转轻,轻者转好。
何氏有位患风痹卧床了十来年的老夫人,居然不过十日,便可颤巍巍地拄杖下地,在儿孙的搀扶下出现在白马寺中,观者以为神迹,口口相传。
传到最后,就成了身为转世佛子的唐娘子神力无边,顺应唐娘子者受益无穷。连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赞词,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儿。
这阵风传到王承耳中,他不禁大诧。
前者世家子弟入仕一事,他还能看得分明,不过是皇宫那头见钓不动大鱼,想拉拢些小虾米造势;可是短短几日就让这几家的病人转好……王承便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关窍了。
——他们又非真佛真神,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若说是使诈造假,王承又亲眼得见几位已经病骨支离的小世家族长,病体渐瘳,气色转好。
他暗中遣长史去探听底里,这些好转的病人,无一例外含笑摇头地说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气煞个人!
王承此日正在书房纳罕,却被礼佛甚笃的母亲叫去。
他到得正房,还未站稳,当头便听母亲斥道:“尔无知小儿,为何当日不去洛水赴宴,怠慢唐小菩萨?为母近日正觉膝寒背痛,必是唐小菩萨见罪于王家,施法訾咒为母了!”
王承见长嫂亦在房中,侍奉在母亲身侧,他四十来岁的人,被当面叫作小儿,脸上挂不住,听母亲之言不着边际,更觉是天方夜谭,没好意思地赔笑道:
“母亲休信外头传言,您何处不适,儿子请医问诊便是。那卫唐两人,为了霸占北朝,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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