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峭,一双墨色一字长眉,更显得英气凌人。
他睥睨向她的目光,尽是敌意与鄙夷。
簪缨看见了男子腰上的佩刀。
她不退反进一步,玉容清肃,抱手朗声道:“这位必是尹堡主了,小女子久闻高名。我志效于大司马,唯愿驱逐胡虏,何来造反之说。”
“你倒说说,当真合了盟,敌袭时是你的人冲锋在前,还是我尹家堡?”
尹真目露金石之光,面含凌霜之色,注视着簪缨。
簪缨忙道:“自然是我全力出兵,尹家堡可一人不出。”
她并不是虚伪诈言,按她如今手握的部曲数量,不会太计较千人级别的兵力多寡,她看中的是此处地利。
濒临冀州的尹家堡她是一定要控住的。
尹真冷笑:“算盘打得真响,你的兵入驻进来,便可名正言顺霸占此堡了。”
簪缨:“不入贵坞亦可,只要堡主首肯,允我兵马驻守在堡坞周围,以防冀州兵部南下。”
尹真:“是啊,先拉开阵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尹家堡给围了。”
簪缨愣了愣,没想到这位堡主的每一个想法,都与她原意背道而驰。
仅仅交涉几语,她便看出此人当真多疑。
严兰生正欲开口,尹真厌烦此人,抢先道:“尹某听说,当年唐娘子初来青州时,发过一句豪言,道:‘青州乱又何妨,我趁的就是这个乱,乱中必有一序,我便那个序’,是也不是?”
簪缨心念轻动,若非今日听人提起,这样久远的事,她都有些不记得了。
“是又如何?”她大方认下,弯起唇角,直视这个性情凌傲的男人,“试问,唐子婴哪一句没有做到?”
尹真不能忍受挑衅,手掌霍然压上刀柄,“我尹家堡的秩序,你便做不得主!”
也是同时,姜娘上前一步护住小娘子,十卫严阵以待。
也是同时,堡坞外的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示警哨号。
尹堡主脸色霍变,连尹平彰都颤巍巍站起,这种敌袭而响的哨声,是尹家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尹真大怒地看向簪缨:“好啊,你果然伏兵于道,要强攻我尹家堡,人来,拿下!”
簪缨神色亦变。
她下意识按住袖下的腕弩,心想她与部下约定好的信号本是怕入堡后生变,由他们在里头发出,好让外面人接应。
而今哨响在外,难道……
堡中厅堂一瞬剑拔弩张。
尹真一声令下唤来了人,那戍卫却是直奔堡主面前,大惊失色地禀报:
“堡主,北边有大军袭来,正强渡黄河,朝坞堡方向前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坞外又连响三声连络簪缨的信号声,一声比一声紧急。
“渡河而来,必是冀州军。”沈阶当机立断道,“北朝要攻青州!女郎,当速派王将军领潜军向泺口渡方向迎敌,绝不可让对方顺利登陆平地,结成阵势。”
“这便是你口中结盟的诚意!”尹真怒极反笑,英鸷的双眼看向簪缨,“我尹家堡太平多年,你一来,北魏便兴兵,他们分明是冲你而来,你却拖尹家堡下水?”
千钧一发之际,簪缨来不及辩解,她神凝灵台,眸色为之一定,一身气场反而淀了下来。
“影,按沈阶之言去传,令王叡迎战。”
“卯,领一小队分路通知就近的部曲来援。”
“酉,传令马晁统骑兵冲锋,弓箭手在后,务必阻住敌方登岸的速度。拖,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一条条快速吩咐,冷静的目光如同风起涟漪的湖水复归平静,水深不可见底。回首对尹真道:“我之罪过过后再算,此时你我在一条船上,唯有同舟共济。我带来骑兵一千,步兵三千,堡中有多少能战之士?”
尹真面色阴沉不定,严兰生从空隙里抢出一句话:“兵贵神速,再狐疑猜忌,贵堡多年太平就真要付之一炬了!”
“一万!”尹真骂了一声。
他心道见了鬼,这小姑子带来这么多暗兵,他手下探哨硬是探不出踪迹。还有狗肏的胡子,真敢来——好啊,新账老账一起算,就看谁怕谁!
他转身请舅父避进去,向下吩咐:“放拒马,闭城门,箭楼戍卫准备放箭,上投石机,备足金汁桐油滚石,他妈的给我把家守住了!”
说罢,他披甲大步向外,便要领亲随出城击敌。
簪缨劝止:“尹堡主乃一宗之主,统率调度皆由公出,不妨在城中镇守。”
“尹家没有孬种。”尹真侧目,“听仔细了,今日之战是我尹氏自己保家,不是龟缩在你们身后求援。咱们的账还没完。”
尹家堡有多少能战之士?他的家族经历过两次惨痛背叛,他年复一年征丁训练,要的就是人人上马皆能战!
一时间,数路人马从尹家堡方向齐驰向北,阻击敌军。
簪缨咬住下唇,颊上浮现一点因心绪激荡而起的红晕,不是不怕,带人转出厅堂,登上城头观战。
高处的风吹得她衣袂飘荡,极目眺望,果见黄河之畔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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