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的府门突然炸裂开一洞!木屑纷飞,一杆铁槊猛如虎爪刁如蛇信疾如电闪,正中李景焕胸口。
李景焕还什么都没明白,就已被击飞到宽巷对面的墙上,坠落下来后,猛地发觉自己胸腹痛若拆分,呼吸之间如刀割肺腑,喘口气都是折磨。
卫,觎……
府门内响起一道清冷嗓音,如天神敕令:“抬回去,老老实实躺两个月,敢早一天早一个时辰起来,本帅回时,即你死时。”
“殿下……”几个礼官几乎吓溺了裤子,“大司马你、你……”
“我。”卫觎横槊在门内道,“回去问李豫,这仗还能不能打,若能,北府军照常北上一千里,若他反悔,好极了,我不介意北府军再南下一百里。他大可以调兵试试,镇卫六军加上荆豫勤王,收不收得了我卫觎的命。”
这一日大司马的铁槊出匣见锋,未等杀一北朝胡虏,先断南朝太子二十四根肋骨。
只用一槊,还是槊尾,还是由始至终连门都不屑开。
卫觎说罢便返身回东院,把槊交给谢榆,净手进内室,又将春堇遣了出去,自己守在榻边。
这一去一回,簪缨还是那么安静睡着,仿佛什么都
没发生。
卫觎用指背轻揩她额头,不热,于是目光清柔。
终于十六个时辰过去,解药熬成这日,正是七月十五。卫觎一个人在女娘内寝,接过药碗,不用旁人代劳,外头没有一人再提一句担心大司马发病或此举不合规矩的话。
他把命分了她一半,这便是最大的规矩。
只见卫觎单膝跪上榻褥,先轻轻将人扶坐到自己怀里,摆正她的小脑瓜靠在自己肩上,端过药碗,轻捏开小女娘柔软的脸颊,一勺一勺喂进去。
“我们阿奴这么漂亮,怎么能长白发,生皱纹。”
卫觎喂药的动作耐心十足,等她一碗药都喝尽,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用帕子给簪缨擦拭完嘴角,男人没有动,就着那姿势给她靠,一双手臂轻拢着簪缨柔若无骨的身子,低头磕在她发顶,耳语低沉:“我的命一定比你硬些,还能护得住你几年……”
女子细密的睫毛乖巧地垂着,微微松散的衣襟下,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卫觎看见了,没有为她拢上,走神地凝视片刻,然后学她的样子轻轻闭上眼。
簪缨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中她不受控制地倒退,两旁扭曲的风景也随着时光回溯。她感觉有人在很轻柔又很用力地抱着她。
怎么会又轻柔又用力呢?轻柔,仿佛是怕碰疼她,用力,又像害怕她跑掉。
她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身子变得小小的,比从前冬天时娘亲给她堆的雪人大不了多少。
外面的天色很黑,车厢中却很明亮,脚下的白狼还没有断齿,抱着她的人身上还没有生铁气味,而是散发着一点点耐闻的松草香。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还拿着糖人,一声声哄她:“阿奴不怕,以后跟着我,我待你好。”
画面流转,她的个头又变矮了些,仍然被人轻柔地抱在膝上,只不过这一次抱她的人身上软软的香香的,让她好喜欢。另一个声音爽甜的女子在旁取笑,“你莫惯着她了,多大的孩子了,还要人喂。”
抱她的女子柔声笑道:“我们缨缨还小呢,是不是?来,张口,姨姨喂你。”
小簪缨听话张嘴,一缕沁甜的甜浆滑入口中,美得她眯眸受用。
画面再转,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只见满园草木青翠,春光盎然。她却更小了,话还说不利索,望着眼前的大树只觉高耸入云。她仰头蹦高哀求道:
“大哥哥,你阿娘和我阿娘在里面没发现,快带我!”
离地两丈的一根粗遒树枝上,坐着一个漆发青鸾色锦袍少年,他吊儿郎当着两条腿,剑眸下瞥,已初显让建康闺淑动心不已的倜傥桀骜,懒懒纠正道:“不是我阿娘,是我阿姊。”
“我姨姨——”费力仰头的小女孩一拍自己胸脯,“你阿娘。”
“我阿姊。”
“你阿姊……”小豆丁好像有点糊涂了。
半晌也不见树上的大哥哥理睬她,小女孩可怜兮兮道:“那大哥哥,你帮我上去好不好,我也想看。”
“小舅舅。”
“大哥哥……”
“是小舅舅。”
“小舅哥?”
树上少年低头叹笑,笑容干净又痞气,似乎拿这个分不清辈分的小孩没法子,跃身跳下来,长臂一揽,抱住这软得没骨头似的小娃娃,不见如何动作,几个跃足跳上原来坐的树枝。碧叶莎莎如雨响。
不敢把她放在树枝上,就抱在怀里。
小孩心里乐开花,原来大哥哥真的会飞!
“别往下看,往高处看。”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簪缨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拍手咯咯发笑,奶声奶气问:“大哥哥,你每天在这里看什么?”
“……小舅舅。”
“我知道了,是那个楼楼!”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
少年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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