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情窦初开,最是青梅煮酒般酸涩醇冽的滋味。
卫觎眸色森沉,望着那个挡在她对面的少年身影,“檀棣选人的眼光,能作准么。”
徐寔听出这语气里的不耐,意外地看了大将军一眼。
卫觎说完自己也是一默,凛凛地霎了下睫。
徐寔看着那身裘,又不由拧眉,往常大将军压不住喜怒的时候,一月也就那么一次,可这个月他蛊毒发作的次数,已经赶得上一年的光景。
若换成商家盈利,早已日进斗金,落在卫觎身上,却是一次次地向外流失生机。
徐寔双眼望前,“主公是等着葛神医来时骂人,还是不准备等到与葛神医见面的那一日了?”
这句讽谏说得很重。
卫觎知他担忧,不以为忤,也不讳言,“每次一见她,心中便愧,愧极便怒,控制不住。文远费心了。”
徐寔没理会大将军难得的软话,说:“
那便别再见小娘子了。”
卫觎声色一顿。
分明没有变化的眼神,无端冷了几分。
屋里头的人,喁喁说着话,暑气薰烈的外庭气氛却不那么静美。徐寔顶着身边的凛寒之气,难得强硬一回:
“大将军,既然自控不住,便莫再见了!您不曾发觉吗,您受小娘子的影响太多了。”
徐寔并非不知道,小娘子在将军的心里意义非凡。
她是卫娘娘在临终前,亲手托付到将军怀里,殷切嘱咐他保护好的那个襁褓婴孩;
是将军这十年在外征战,一想到京里还留有一份牵挂,便惜生不轻死的灵符;
也是牵系着大将军少年在建康城难得快活的那几年,浓墨重彩的一抹回忆。
他视卫娘娘长姐如母。
他在唐夫人面前可肆意玩闹。
他视那位称之为三哥的人如师友如兄长。
这三人,生前最割舍不下的都是小娘子。
可想而知,簪缨便是大将军留在心中最后的一点柔软,一片纯净。
可牵扯越是深,徐寔越是担心。
“今下情况已渐渐明朗,小娘子连独自应对宫廷宣旨都游刃有余,有恃无恐,讨价还价,吃不着亏。她身边之人,也都在帮她护她,大将军该放心了。”
徐寔换成苦口婆心的语气,“主公看,那檀郎君逗得小娘子发笑,哪怕做为玩伴,小娘子也不会再落单了,大将军该放过自己,当年的事,错不在你。”
卫觎一言不发。
堂内,檀依见簪缨难为情得脖颈都染了一抹红晕,自己的耳根子也热了。
他没见过这样会脸红的女娘。
为免吓着她,他的声音越发轻柔,“这样吧,女娘心中不愿,依自不敢勉强。不过,依怀想多年,消解这件事,总需要一个过程,便让我多陪陪你,然后你帮我把这个结打开,好不好?”
簪缨的菱唇无意识微张,有些失去了应对。
她总觉得这话中有哪里不对,可檀郎君的态度又十分真诚。
檀依见她不语,低头抿了口凉透的茶汤,唇峰被水润得莹亮,一启一合,如粉红的珍珠轻轻碰撞,“不好吗?”
他整个人实在润得像一块手把多年的白脂玉件,没有一丝凌迫气火石气。
“好。”簪缨鬼使神差点了头。
堂外,卫觎就看着他们,剑眸里有沉如山的实质。
他心里知道徐寔说得没错。
也打心眼里觉得,阿奴理应受众星捧月,爱慕她的少男子,不是越少越好,是越多越出色才好,因为她通通都值得。
左右有他把关,不会让她吃了亏去。
所以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疑难。
那么逶迤在他心口上的淡淡痒痛,应只是,吃味她叫了别人舅父,有些可笑的争驰心?
卫觎收回淡得没边的目光,拢住大氅“嗯”了一声,也不知应谁,转身回园子。
他生平不喜蠢物,从不庸人自扰。
行出几步,迎面碰见进府来的沈阶。沈阶一见大司马,忙驻足侧身在小径,垂头揖手。
卫觎脚步未停,晒得滚热的白狐裘内带出一片寒气,目不斜视便过去了。
低头藏敛着目光的青衫郎微微眯眸。
沈阶本以为,他投靠女郎这么些时日,大司马总要敲打他一番,譬如告诫他不可生出旁的心思,譬如不要做周燮第二。可是他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大司马一句施压。
是他小人之心,低估了大司马。
这位北府大司马身上有一种从血里浸出来的,刀枪不入的杀伐气,只要他这个人在那里,无论说与不说,他都不敢妄作分毫。
沈阶入堂中,见到一位同样穿青衫的郎君已经在座,沈阶一顿,识眼色地道:“小人来得不巧,女郎若无事,阶先告退。”
“阿玉莫走。”
簪缨与檀依把话说开了——应该算是说开了吧,心里总算少了些纠结,见到沈阶笑道:“这位不是外人,你不必拘礼。前日你教的残局谱,我琢磨出了两式,不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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