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没有试图改变长生的主意,听他这般说便不再接话。
长生转身回府,杨开四顾之后迈步跟上,“大头途中会不会遇到阻碍?”
“你指什么?”长生随口反问。
杨开说道,“我们先前动手时动静太大,难保不会走漏风声,眼下我们孤军深入,方圆数百里全是杨守信的势力范围,若是大头在庆阳地界受到拦截,消息便不得送回长安。”
长生闻言缓缓点头,杨开虽然寡言少语,心思却很是缜密,其顾虑也并非杞人忧天,此时大头是众人与朝廷联系的唯一途径,倘若大头途中被人拦截,众人自帅府等候,等来的就不是朝廷的将帅而是敌人的援兵。
杨开又道,“咱们在来时的路上曾在复阳城外留下了马匹,此处距复阳不过两百里,我想过去看看,倘若大头顺利离开,定会自那里换马。”
长生沉吟过后自腰囊里取出一枚将军令牌递向杨开,“你先休息一下,天亮之后再动身。”
杨开伸手接过令牌,转身走向别处。
长生回到厅堂,巴图鲁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这些天他饱受折磨,虚弱非常,困乏交加。
长生上前叫醒了巴图鲁,一进厅堂的左右都有耳房,里面住的原本是帅府的护院,二人随便找了一间躺卧休息。
看的出来巴图鲁是想与他说话的,但巴图鲁体虚神靡,身心俱疲,躺下之后立刻昏睡了过去。
长生也没有打扰他,躺在巴图鲁对面的床铺闭目养神,假寐思虑。
他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忧虑之中掺杂着兴奋,愁恼之中混合着欣慰,之所以忧虑还是因为临行前皇上赏赐的见君不跪,皇上本来疑心就重,又做了那样一个梦,那司命星君说什么不好,非说皇上乱了尊卑,别说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了,就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听到这句话心里都会不舒服。
兴奋则是因为此番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只是想找个擅离职守的借口,没想到杨复恭竟然真在此处,杀了杨复恭等同消除了皇上的心腹大患,实乃大功一件。而且还顺势杀掉了杨守信,只要这几日能够稳住局面,等到朝廷派来将帅接管了这五万兵马,又是大功一件。
他本就无意官场,对加官进爵也没什么兴趣,但除掉了杨复恭,夺回了杨守信手里的五万兵马,等同给风雨飘摇的大唐恢复了些许元气,此时的大唐王朝内忧外患,重病缠身,对于那些足以致命的痼疾隐患,逐一医治,缓慢调养,或许真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至于愁恼则是想到了李中庸和陈立秋,此时这两位师兄都在平洲,二人此时都是坐实了的反叛,如果陈立秋当日没杀那个身为皇叔的洪郡王,他还可以从中斡旋,加以招安,但陈立秋杀了皇亲国戚,而且闹的世人皆知,皇上就算想招安,也不敢背负不忠不孝这个骂名。
此番自己又立下了两件大功,能不能以此换取皇上对二人的招安?沉吟的结果是不能,就算他厚着脸皮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皇上也不敢答应,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等同强人所难。
思前想后,此事还是个死结,没有解决的办法。
至于欣慰,则是源自对师父和师兄们的尽心,他不但完成了师父临终嘱托,还恢复了师父的道籍,不管是对陈立秋还是李中庸,亦或是正躺在对面床上鼾声如雷的巴图鲁,他都竭尽所能的照顾保全,他此时再不是那个险些被乡人打死的小瘸子了,他的能力已经远超自己的这些师兄,理应反过来照顾这些有恩于自己的师兄了。
刚刚有了些许睡意,便听得外面传来了急切的马蹄声,随即便是苏平措的高声呼喊,“你们在府外候着,我进去面见大帅和将军。”
听得苏平措言语,长生起身下地,待其走到厅堂时,门房已经开门将苏平措放了进来。
苏平措快步来到厅堂冲长生见礼,转而出言说道,“大人,兵马已经带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长生思虑过后,沉声说道,“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门。”
“得令,”苏平措正色应是,转而再问,“大人,还有别的交代吗?”
“把官府也围了,”长生说道,“进城的兵马不准侵扰百姓,更不准打劫敛财。”
苏平措高声应是,转身欲行。
“还有,”长生又喊住了苏平措,待苏平措止步转身,出言说道,“将府库里的粮食分发给城中百姓,每户三升,确保戒严的这段时间不能饿死人。”
苏平措正色应是,站立片刻不见长生开口,这才告辞离去。
虽然巴图鲁鼾声如雷,长生还是回到了巴图鲁睡卧的房间,同样是打呼噜,陌生人打呼噜只会令人厌烦,而自己的亲人打呼噜则会令人心安。
小憩片刻,醒来时是上午卯时,巴图鲁还在睡,长生起身出门,先去绣楼与余一说话,又往后院与释玄明说话,余一和释玄明虽然是佛门中人,却与常见的满口慈悲的和尚尼姑不太一样,二人都有慈悲德行,救苦心愿,却并不迂腐,崇尚降妖除魔,惩恶扬善。
最为难得的是他们明知杀人会增添自己的罪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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