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之谦说着,又朝从马车内探出半边身子紧张地看向旖华庄的知州瞧去,他双眸亮起,连忙拱手道:“知州大人!”
陈知州自是认得黄之谦的,毕竟如今他手中的旖华庄就是黄家抵过来的。不过如今旖华庄内在捉妖,是何情况也不知,陈知州自是没心思应付他,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知州大人,小生许久不见大人了,上次碰面似是十年前,那时小生刚考上秀才,知州大人亦在繁城衙内,还夸过小生一句,说想收小生做弟子。”黄之谦提起过去,叹了一声:“可惜后来小生不成器,到底是让知州大人失望了。”
陈知州哪儿有心情与他寒暄,他蹙眉瞥了黄之谦一眼,倒是意外这么些年黄之谦也没什么变化,十年光景他自己都两鬓斑白了。
“知州大人,今年乡试小生还想再试一试,小生自知现在没资格成为知州大人的学生,只等乡试考过了,若我中了举,知州大人可还能让小生近前学习?”黄之谦说到此,激动地往前走上几步。
陆一铭眉心紧蹙,才看见应泉给他传来的第二道信符。
要他守在山下,务必拦住黄之谦,别让此人逃脱。
陈知州道:“你当年第一次考试便做了廪生,也算为黄家争光,可惜后来实在太叫人失望……”
山上旖华庄一道妖啸传来,红光将灭,黄之谦瞥了一眼那处,眼眸沉了沉道:“是是是,小生的确做错了,知州大人,这些年一直有个问题困惑小生,只怕这世间也只有您能为小生解惑。”
黄之谦抖了抖衣袖,几乎贴上马车:“小生想问您……”
寒光闪过,马车晃动,陈知州大叫一声往后倒去,直摔进了马车里。待他掀开车帘再往外看,便见陆一铭押住了黄之谦,打落对方藏于袖中的锋利匕首。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护卫的目光都关注在频频传来妖叫的旖华庄内,唯有陆一铭收到信符后第一时间看向了黄之谦,果见他掏出匕首要往陈知州的身上刺去。那一刺他用尽了全力,若不是陆一铭阻止,黄之谦怕是已经杀死陈知州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急急地护在了马车周围,唯有黄之谦行刺不成,也知自己再没机会,颓然地卸了力气扑在地面上,死气沉沉地盯着旖华庄上猩红的一角。
妖啸停了,伏妖阵收尾,一切都结束了。
奚茴看见全过程,当然也看见黄之谦想要杀陈知州时脸上的恨意,与他如今放弃抵抗的认命。
方才那一下,她也吓得往一旁云之墨贴近半步,再看向月色下闪着银光的匕首,奚茴心里觉得奇怪。
旖华庄内的妖暂时被控制住了,但伏妖阵如一张巨大的网,需得一寸寸收紧才能彻底束缚住狐妖,抽走她的妖力,让她再没有逃脱的可能。
谢灵峙将后续交给齐晓,只要知道这妖不可能再伤人便好。
陆一铭带着黄之谦去找谢灵峙,恰好此时秦婼带着季宜薇从山上下来,双方碰面,陆一铭与秦婼交代了一句便往黑暗中走去。
得知伏妖阵已成,秦婼也松了口气,可见马车旁还有奚茴与云之墨,秦婼又有些退却了,她觉得奚茴比狐妖更可怕。
季宜薇抱着琵琶,因极具恐慌,精心挽起戴了玉簪花的发髻都散乱了下来,几缕发丝挂在额前,楚楚可怜的模样。
陈知州惊魂未定,抚着心口猛喘了两口气,手下的护卫将匕首踢去一旁,恰好滚到了奚茴的脚边。
奚茴弯腰捡起了那柄匕首,眨巴眨巴眼,再看向黄之谦离开的方向,道一句:“奇怪。”
“哪里奇怪?”云之墨问。
奚茴道:“他真的想杀陈知州吗?若他真想杀,怎会被陆一铭按下后就没动静了?若是我真心想杀一个人,就算被人夺去了匕首至少也会挣扎一番,再看能否得手,何况陆一铭只是打掉了他的匕首,他还有机会能捡起来再试的。”
他想做什么?
云之墨伸手弹了一下奚茴的眉心,小铃铛皱眉思索的样子实在有些深沉了,他一直都知道奚茴机灵,旁人未看破的疑点被她一语道出。
眼神落在一旁缩在知州府护卫身旁瑟瑟发抖的季宜薇,云之墨道:“你若想知道为何,想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你知道?”奚茴回眸看向他:“你知道多少?”
“十有八、九吧。”
毕竟他不是凡人之躯,双眼亦能看清凡人不能看见的颜色,良善、凶恶,都不仅是表面展露的那么简单。
伏妖阵的符光还在戏台院子里的闪烁,十几个行云州人手中牵着挂了铜铃的红绳,将汇聚成一团的妖气困在阵法当中。
谢灵峙与应泉就在旖华庄的义堂内站着,陆一铭将黄之谦带来推到他们二人面前,开口:“大师兄,应师兄,这家伙方才想行刺陈知州。”
黄之谦踉跄了两步堪堪站稳,文人身躯虽孱弱,却在此刻挺得笔直。
“我方才跑了一趟繁城府衙,调到了十年前的一纸卷宗。”应泉从袖中拿出一卷泛黄的旧纸,他甚至没展开给人看黄之谦脸色便霎时苍白,方还挺直的腰背又无力地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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