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未到十岁的少年手腕上已有十多条纵横的疤,新旧皆是。在他身后两人毕恭毕敬地跪他,供着他,喊他祖宗,假面上温和的笑意遮掩不住眼底的贪婪。
“哥哥,是不是很疼呀?”戚袅袅忽而出声,惊醒戚枫,戚枫的手一瞬颤抖,险些摔了瓷碗。
少年眼睫微动,戚袅袅又道:“我也经常受伤,一流血就停不下来,爹爹每次都会给我买糖吃,吃了糖就不痛啦。喏,糖葫芦,你要不要?”
五岁的少女懵懂无知,她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小哥哥手臂流血了却不赶紧医治,她想他或许与她一样,得了受伤流血便很难愈合的病,生病的人要吃糖,这是爹娘告诉她的。
被少女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少年眼前,那颜色与他落在钵中的鲜血相似。
忽而有人出声:“磨蹭什么?不要就退下!”
“要的,要的!”戚枫连忙接了少年的几滴血便想带着戚袅袅快速离开。
他转身时听见那少年突然开口。
他说:“别给她喝。”
仅四个字,戚枫的心若擂鼓,便是已经带着戚袅袅走出灵子阁几条街也未平息。
戚枫的心中纠结,不知如何是好,所有人都说活佛子的血能救命,数万人跪求一滴,那些求血的人当真没见到少年被困,未必心甘情愿?还是说他们更在意自己碗里血液的多少,视线并未多瞧活佛子一眼。
少年在他临行前说的话叫戚枫犹豫万分,那几滴血很快便干了,结在碗底。
当夜戚袅袅忽而说疼,猛地咳嗽,戚枫喂她温水时却见她咳嗽得连杯中的水都被染红,情急之下他顾不得许多,到底还是用热水冲了那瓷碗,和着干涸的血滴搅拌后,灌给了戚袅袅。
变故,于同一夜发生。
曾被传救人性命的活佛子所施圣血,不过一宿的时间便毒死了几万异乡来客。
天未全亮,戚枫眼睁睁地看着戚袅袅于东方初白时忍不下疼痛,哭断了气,七窍流血,猩红布满了枕巾。
百鬼夜行:七
◎那座尸山烧出的臭味飘至百里。◎
死的不光是这些不远千里来求血救命的人, 还有年城下十二县里的一些管事和当地官员,彼时的城主怒不可遏,次日午时前便将活佛子一干人等全都抓获。
同样是灵子阁, 昨日前跪拜了无数虔诚的百姓,今日便只剩下城中的几位富贾与幸存的官员, 他们有的也派家里仆人假装可怜人去求了血, 索性没有急于一时饮下。
戚枫也还活着, 昨日的血不是他为自己求的, 他抱着戚袅袅的尸体从城外一路狂奔, 也未发现城门前连个守门的都没有,直奔灵子阁后,戚枫的双腿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终于承受不住地哭出声来。
灵子阁内活佛子依旧端坐在阁楼之上,阳光洒下,金灿灿的袈裟迎风吹着贴上身躯, 宽袍下的少年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他的身边跪倒了一排人, 愤恨的眼神似毒蛇般盯着活佛子的后背, 像是要将他的脊背烧穿。
戚枫尚不知城中已有无数人丧失性命,见灵子阁前围着这么多人还以为他们与昨日一般是来求血的。他的头脑是浑浊的, 只下意识搂紧怀中的女孩儿, 哭嚎道:“求活佛子救我儿性命,求活佛子救命!”
灵子阁内已然看破生死的少年听见动静便动了动眼皮朝下看去, 这才看清冲过来求救的人是谁。
昨日还鲜活地问他疼不疼, 要不要吃糖葫芦的女孩儿此刻已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的五脏六腑皆被毒所伤, 必是无药可救的。
少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心中有些惋惜, 如若她不喝下他的血,或许还能再活上一段时间。
“我不是与你说过,别给她喝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从灵子阁传来,戚枫抬眸看向少年。
灵子阁前一声声质问都不能叫他动容,活佛子的子孙后代不论如何央求威胁也未能撬动他的嘴让他开口说一句话,到底是不忍少女短命,又或是因为知道昨日饮下他血的人恐怕都与这少女一般,他便再无顾忌。
只见双腿被铁链束缚常年盘于蒲团的少年慢慢起身,他心中有畅快亦有解脱,剧烈的毒药对他没用,只要他这具身体不化作一滩水,化作一堆灰,他便要永远顶着活佛子的名号活下去。
可那些毒药却能通过他的血液,毒死所有痴心妄想的人。
少年转身看向子孙后代,清隽的佛子脸上出现了如恶鬼般狰狞的痛快,他说他早就活够了,这样不人不鬼地活下去,活了两百余年,对这世间的一切厌恶透顶,他说他早就想策划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如今,便是他最好的结局。
少年忘了自己的名,却永远记得自己的姓氏,因为这两百余年陪在他身边的永远都是他那个哥哥或者弟弟繁衍的后代,他们称他祖宗,却用他的血卖出天价,将他塑造成一个悲天悯人的活佛,好谋取他们后世的富有。
不老、不死,永生长寿不像是天降神恩,却成了让他一次次经历痛苦的诅咒。
如今他的身体遍布毒素,早没了治病救人的功效,又一次毒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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