篦的, 一脸严肃的父亲。
沈鸢透过面前铜镜,看一眼父亲的脸,又看见他手中的梳篦, 开口问安:“父亲。”
沈明志“嗯”了一声, 随即行至沈鸢身后站定, 手中的桃木梳不仅没有放下,反倒是拎了拎袖口, 抬起执梳的右手来。
“父亲这是……?”沈鸢看着父亲架势, 狐疑开口。
沈明志清了清嗓,手中梳篦已落在沈鸢如瀑墨发顶端:“不就是篦发吗, 旁人家女儿该有的, 我们沈家的女儿也有。”
一句话, 便令人红了眼。
沈鸢忍住热泪, 下颌微抬, 不想叫父亲看见自己红了眼眶的样子。
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这是大周嫁女的礼制,也是美好祝福。
三梳缓缓落下,沈明志再次沉声开口:“今日你虽出嫁,却终是沈家人,是我沈明志的女儿。从前父亲让你无端受了许多苦楚,往后在将军府,若是有什么苦处,随时回来,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含在眼中的泪,终是没有忍住,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沈鸢哽咽开口,低低唤了一声“父亲”。沈明志将梳篦交到她手中,没再说话,只转身默默退了出去,留下一个寂寥又略有些沧桑的背影。
喜婆入内,接着又有几个负责梳妆的嬷嬷走入,沈鸢收拢好心中情绪,面上扬起笑颜。
施粉、上妆、绾发,最终沉甸甸的凤冠压在发髻上,吉时将近,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喧天,银杏从外头小跑进来,面上满是喜气洋溢:“姑娘,外头迎亲队伍来了,就快到了。”
话毕,待看清自家姑娘一身红衣似火、皓齿红唇、眉眼生姿的样子,不经看直了眼:“姑娘好美……”
沈府外,卫驰身骑白马,亲自过府迎亲。
他半生驰骋沙场,驯过烈马、驾过战马,然如今日这般一身红装身骑白马慢慢悠悠地打马走在街道之上,当真是头一遭。
白马温顺,然策马之人心底却是从未有过忐忑。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迎亲队伍在沈府大门外停下,迎亲队伍人数不多,但多为镇北军中身手矫健的武将,从气势来看,大有压倒周围一切的强大气场,或许是大周最强军事阵容了。
卫驰一身大红喜服,头戴礼帽,负手立于马前,周身那股锐利逼人的气势稍减,今日的他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眉眼间满是平日鲜少外露的欣然之色。
沈鸢一手执扇,一手搭在父亲小臂上,缓缓而出。
卫驰的目光追随那一抹红色身影,直至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在眼前站定。背在身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从沈明志手中接过沈鸢那只细白柔软的手。
宽大粗粝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他的手握过刀、执过剑、拉弓射箭更不再话下,却唯独在今日,与她右手紧紧相握时,有那么一瞬抑制不住地颤抖。
侧头看一眼身侧之人,红衣似火、明艳大方,若说沈鸢从前在他心里是如天边明月般明亮皎洁,那么今日的沈鸢便似头顶骄阳一般,热烈、明艳、动人。
这桩晚了三年的婚事,是他亏欠她的。
思此,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卫驰牵着身侧之人,缓缓朝大红花轿走去。
吉时已到,沈鸢坐上花轿,卫驰翻身上马,沉声道了句“起轿”,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将军府前去。
又是一阵鞭炮轰隆,锣鼓喧天,上京城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原本风意微凉的金秋时节,人人却都感觉如沐春风般温暖和煦。
与迎亲街道两旁的热闹宣天全然不同的,是大理寺狱中的阴沉昏暗。
萧穆一身白色囚衣,墨发披散坐于狱中一角,听着一身狱卒打扮的流云入内来报:“主子,迎亲队伍已在沈府之外,眼下沈姑娘已顺利入了将军府中。”
萧穆点头,后长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中,少了不甘和怨恨,多了几分释然和洒脱:“她高兴吗?”
流云怔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女子出嫁,自是高兴的欣喜。未及想好回话之言,只听主子轻笑一声,接着低低开口,似自问自答,似喃喃自语:“她自是高兴的。”
嫁给自己心念钟情之人,哪有不高兴的。
那日沈鸢在狱中对他说的话,至今记忆犹新,她说得句句在理,却唯独有一言说错,他并非用爱意来掩饰自己的野心,野心是真,对她的爱意也是真。
只是从前的他,不知爱为何物。以为爱是占有、是偏执、是不顾对方想法的我行我素。如今终知,爱是放手、是尊重、是不论对方身处何种境地时的不离不弃。
阿鸢,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爱。
阿鸢,希望你过得幸福。
眼角有泪淌下,萧穆仰头,看向头顶投下的一束亮光,也是狱中唯一一束微弱亮光。
“流放之期定在何日?”萧穆问。
新帝登基为显仁爱,又逢镇北军大胜,故没有对其痛下杀手,而是判了流放之刑,流放南疆沙丘之地,永世不得回京,本在上月便要启程,因知晓沈鸢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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