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和秘书是小朗自己挑的,做事特别仔细小心,都不是一般人——贸然派人去跟,一天两天麽,时间太短,你又觉得看不出什么东西;三天五天的、时间久了,就不太可能一直都不被发现。”
谢珏顿了顿,继续道:“你想暗中照看着他的心思,我能明白。但小朗从小就是心思很重的孩子,要是真的被他发现你跟踪他……我是怕你们母子本来没事,也会因此生出些没必要的矛盾和猜忌,”
“那你说,该怎么办比较好?”
谢瑶盯着谢珏,直截了当地问。
关于对待谢朗的问题,谢瑶从不允许别人有任何质疑,如果是上官,在她面前连说这些话的资格都没有。
“万一真没这么个女孩呢?而且,即使是有,其实也就交个朋友的事,真就得这么盯着?”
谢珏这句话刚一出口,自己就先叹了口气。
这对话他们上次在谢家倒也发生过,他心里知道,哪怕是他也说服不了谢瑶——
“我看,要不你查查钱吧。钱比人容易查多了,来来去去,有数字,有去处,搞不好能看出点什么。”
谢珏站了起来,他身材极为瘦削,可个子却很高,背过身子逗着站在高处的那只漂亮玄风,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道:“大多数时候,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
《漫无目的》
“朗哥……”
黎江也张开嘴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无比干涩。
他走过去,和谢朗一起并肩站在这间像外面的植物一样枯竭的屋子里。
语言突然变得有些苍白。
不知为什么,黎江也没有去回应谢朗那句喃喃自语一般的、对谢瑶寒冷的疑问,或许是因为在他心里,他下意识地不愿意把作为谢朗母亲的人想的那么恶劣。
那完全是一种出于本能的珍惜——
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再也不会和妈妈有任何联系了,因为知道那种断绝人伦之情的伤痛,所以才不忍心让谢朗也经受。
黎江也握住了谢朗的手,他的动作怯怯的,可一触碰到谢朗温热的肌肤,便又变得灵活起来,将谢朗的手指那样紧紧地攥在掌心:“你现在在想什么?”
“嗯。我在想……其实也不是现在在想,是我之前就经常会想——我父亲他,他会不会给我留了些什么。”
谢朗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在空空的房子里似乎隐约带着回音:“不是说钱还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这么解释的时候,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唇角吃力地牵动了一下,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要和我说的话。他最后在医院的时候……其实没有和我说什么话。所以我有想过,搞不好他有留下什么呢?纸条,或者是日记,什么都好。”
他的话说的有些累赘,谢朗其实很少这样。
“……”
黎江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朗哥,其实即使真的有日记,那大概也不能算是留给你的话……吧。
他到底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谢朗对上官叔叔的在意,总让他觉得有些说不明白的怪异。
一个父亲在弥留之际都没对儿子说出来的话,即使是写在了别处,总不会连线索都不给就叫人自己摸索——他既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那就是真的无话可说。
在他看来,上官叔叔对谢朗的感情克制到近乎可以说是淡薄的程度。
从当年离开到去世,这位叔叔似乎从没有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表现出任何的不舍。
与之相比,谢朗对上官的情感,则简直有点一厢情愿。
他像是一只忠诚的小犬,执著地认定了父亲,随之认定了父亲的爱也真的存在。
“我也不懂,因为从小到大都是母亲在管教我,他很少插手,也很少和我交谈,后来离开了谢家之后,就更……小也,我其实不了解他。”
谢朗低声说:“可能有时候我只是觉得遗憾。”
他说到这里,忽然便戛然而止。
黎江也这时忽然又想起了谢朗进门之前的话。
谢朗说,他也从没有来过这里。
谢朗根本就不了解上官。
在这一刻,黎江也忽然感觉心头巨震。
隐隐约约,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一点——
或许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充满了隐秘的、难以言说的对父爱的幻想。
而这种幻想在上官去世之后才真正到达了极致。
因为一位离去的父亲,永远也不会面对谢朗的幻想给出否定的答案。
黎江也的手指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才刚刚读懂了这一点,就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感到心碎。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在背后突然被人推开。
黎江也和谢朗不约而同一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背着黑色的小挎包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显然也有这里的钥匙,但却完全没想到会有人来,所以一抬头在看到房间里居然有两个男人时,不由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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