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黎衍成对着谢朗微微笑了。
这好像是今天坐下来吃饭之后,他第一次感到舒畅,谢朗还是在乎的。
在乎他,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会在乎黎母的每一件事。
“谢谢你,谢朗。”
黎衍成轻声说。
他开口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试探地挨向了谢朗。
黎衍成无疑是懂得运用他的美貌的。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半抬,在灯火下瞳孔非常漂亮。
说着感谢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所有的情绪却都与感谢无关,光倒映在里面,微妙而隐秘地流转着。
谢朗没有开口。
他看着黎衍成,并没察觉到异样,只是在等着黎衍成继续把话说完。
“我不是说这一件事而已,我是说之前的很多事。”
黎衍成说到这里时,轻轻把手掌覆在了谢朗握着茶杯的手上:“谢朗,其实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都知道,也……很感激。”
谢朗愣住了。
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走神了。
忽然想起黎江也背对着他,但却牵着他的手向前引,最后悄悄地将他的手指安放在自己又平又窄的耻骨上——
他看着黎衍成洁白的手掌,那一瞬间,他甚至没去感受那种肌肤之间的触碰,只是从心里泛起了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衍成,”谢朗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很低沉:“都是小事。”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端正地坐在那里道:“吃得差不多了,我也需要早点回去。”
黎衍成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起来。
谢朗顿了顿,出于一种朴素的善意,多解释了一句:“我得遛狗,它精力很旺盛,每天要遛两次。”
然而黎衍成想到那只叫做“黎家明”的狗,心情只会变得更郁结,但是他很快就收敛了神情,很自然地对着谢朗笑了一下,镇定自若地道:“好,那我们改天聚。”
……
黎家明的确是带着谢朗在小区里跑了好几圈才消停。
可是奇怪的是,谢朗却比这只精力旺盛的小狗还要精神。
他把狗安顿下来,自己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又坐下来对着手机看了半天——
其实黎江也没有删掉他。
可是他们的微信对话,就只是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黎江也到s市那一天,他曾经发过一条:都顺利吗?
黎江也到了第三天才回他:顺利。
没有表情包,没有波浪线,就只有这么两个字加一个句号,谢朗反复确认了许多次。
可他还能看黎江也的朋友圈。
上一条已经是五天前发的了,是一张黎江也打着石膏的右腿照片,只简短地写道:明天终于可以拆石膏了!
谢朗甚至能想象出他开心地说出这句话的语气。
石膏上面还被用马克笔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签名,谢朗曾经放大了好几倍,才一笔一划地认出来,上面写着的是:be rich, be free,署名写的是任絮絮。
感到很郁闷,因为有人在黎江也的石膏上写字觉得郁闷;
也因为那句话郁闷,be rich,小也想要变得富有吗?可小也从没和他说过。
谢朗重新看着那张照片——
小也。
小也在干什么呢?
这个念头一旦浮起来,就无法消散了。
本该控制住的、本该可以忍耐的那些思念的痛苦,可是在今晚却变得无序了起来。
谢朗起身披上大衣,径自下楼了。
n市到s市,走高速两个小时。
他没开之前的车,也没有叫司机,而是去公司换了台suv。
抵达的时候已经深夜十点多了,谢朗当然知道自己该去哪。
他其实知道黎江也的一切,住的地方、腿的情况、甚至任絮絮的新店开在哪里。
开车慢慢转进了望海路,漆黑的天空向下飘着细雪,因为天气冷、又是冬天,马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然而任絮絮那叫let’s dance的舞室还亮着。
谢朗把车缓缓地停在了舞室对面,隔着一条街望过去。
黎江也换上冬装了。
他踩着一双棕色的靴子,上身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瘦了一点。
虽然其实穿着冬装很难看清这些,可是谢朗就是那么觉得——他瘦了。
黎江也和任絮絮都在店门口,一起围着一颗一人多高的圣诞树,正在一起往上面挂小彩灯。
谢朗把车里面的灯关了,然后就这样让自己隐没在黑暗之中。
他们俩似乎一边在装扮圣诞树,一边说着什么开心的事。
突然之间,任絮絮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拿出来一条红围巾,围在了黎江也的脖子上。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黎江也,戴着一条红围脖,小小的一张面孔被裹在里面。
在冬夜里,他看起来那么温暖,温暖到让人感觉毛茸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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