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鹤立!
台下观众席已经克制不住在演出的中途就传来了掌声,可就站在黎江也身旁的任絮絮眼里却在这一刻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黎江也的额头上,已经缀满了一滴滴斗大的汗珠。
那是生生疼出来的冷汗。
而距离第一幕结束,还有一个最高难度的动作。
而黎江也在怔怔地望着观众席。
在剧烈的疼痛之中,黎江也的神智却无比清明,他此时站在舞台的正前方,距离观众席前所未有的近。
就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位置空着。在满座的观众席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那是谢朗订好的座位——
在那被聚光灯照耀着,在那仅有的几秒钟的喘息之间,黎江也忽然想:
他没有来。
……
二十分钟之前,距离n大只有不到1000米的一条马路上,谢朗的车被堵得根本动弹不得、寸步难行。
“谢总,这……真没想到前面竟然这几天修路,这个点本来就堵……”李秘书的神情战战兢兢的。
这其实不能怪他,平时他很少有机会跟在谢朗身边,大多数时候帮助张秘书处理事务,只是今天张秘书去处理黎衍成的事,结果他偏偏还赶上了这一出——
他情不自禁又用眼角悄悄瞟了一下谢朗左手的手背。
那上面还插着点滴针,输液管连着的吊瓶挂在车的上侧扶手上。
谢朗下午的时候一个人烧到意识模糊,被送去医院紧急输液,结果输到第二瓶的时候谢朗清醒了不少,马上就要求司机送他去n大,因为医生不答应,最后只能做了在车上继续输液这样的安排,这简直荒谬。
李秘书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没想到还遇上了堵车。
谢朗不是会乱发脾气的老板,可今天却出奇的焦躁,车子里弥漫着一股可怕的低气压,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来不及了。”
当谢朗不知道第多少次又看了一眼手表之后,忽然道:“不等了,我走过去。”
他话音未落,直接一把把手背上插着的点滴针给拔了。
“谢总!”李秘书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可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劝阻,谢朗已经直接开门下车了,他慌忙要跟下去。
“西装。”
谢朗站在车外面,低声提醒道。
“哦哦。”
李秘书赶紧从副驾驶那拿来被衣袋封好的西装,然后匆匆跟上谢朗走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
他就这么在车水马龙旁,帮本来还穿着家里衣服的谢总飞速地披上西装再套上长裤,这一幕简直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谢总……”
谢朗的体温很高,李秘书知道他还在发烧,忍不住就想要开口劝。
“看演出得穿正装。”
谢朗忽然克制不住地咳了一会,但却随即像是要对他解释似的说了一句。
李秘书最开始有点受宠若惊:“哦哦。”
“尤其是芭蕾舞表演,如果穿得不正式,就不可以进去了。”
可当谢朗又补充了这么一句的时候,李秘书忽然意识到,他不是想对自己解释,他更像是,只是想要说起芭蕾舞这三个字、只是想要说起这个表演,说什么都行——
那语气里面,带着某种期待。
谢朗终于抻平了袖口,随即就已经大踏步向n大的方向赶去。
他的背依旧像往常那样挺得笔直,最开始几步还是在走,可是走着走着,就已经变成了飞奔。
……
鹤立着的黎江也再次开始了舒缓的舞步,但这其实是在为第一幕的收尾做着准备。
脚踝越来越痛了,缠得那么厚的绑带也无法抑制住,甚至可以说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越来越难以忍受。
可是到了这一刻,黎江也却仿佛进入了另外的一种状态——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感到澄净。
屈膝、踢腿、弹跳。
黎江也在做着最后的预热舞步。
终于,他一只脚踮起,用只足尖的力量撑起了整个身体。
然后,他开始旋转。
黎江也的身体笔直,双臂大张开来,而站立的那只脚点地、落下、再点地。
他的另外一只腿则优美地不断划着圆,整个人因为重心的平稳,身体保持着一种惊人的美感。
他如同陀螺,不断地、不断地旋转着,仿佛他将从这一刻开始——
永不停歇、永不疲倦。
弗韦泰转,芭蕾舞最高难度的舞步之一。
在这30秒中,他要始终保持着这样360度的旋转。
……
黎江也最后一次确认了谢朗不在之后,他终于不再望向观众席,他看不见任絮絮担忧的目光,甚至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他已经彻底地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当舞台的灯光聚焦在身上的那一刻,被检阅的东西,其实不只是此时的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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