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好转。
她并没有走出那扇门,在被拦下后,她转身走回了唐朾面前。
唐朾漫不经心地舒展着身体,“我需要和桑坎结盟,把我的生意带到缅北,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提议,用婚姻关系给我们的交易带来一个更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已经老了,但你还很年轻。”
她的眼角已经被岁月渲染出了细纹,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岁,也不会轮到她来充当这个被迫付出的角色。
她并不去理会自己暴跳如雷的妹妹的质问,只是在冥思苦想着怎么花最小的代价完成她宏伟的商业版图。唐朾不能理解她的愤怒,也实在不明白——
“你究竟有什么好生气的?”唐朾摘下皮手套,露出一只爬满增生瘢痕的手,肉色的蚯蚓蜷在原本白净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生为唐家的女儿,我替你承担了几乎所有,爸妈死之后,是我扛起了唐家,是我给你提供了优渥的生活,保护你那颗脆弱的心。现在我只需要你为我付出那么一丁点东西,你凭什么摆出一副我在逼良为娼的嘴脸在这里装可怜?”
她的声音很轻,疲倦让她半眯起了眼睛,但言语却一刀刀在唐枝身体上划出了不可见的痕迹。
心脏在被凌迟,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酷刑呢?能让她在同一天里失去最爱的男人和最亲的家人。
没有人再说话。
只是后来,从空气传来了很轻的一声。
“知道了。”
是她这些年被保护的太好了,导致她忘了唐家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维生的,她们的生活维系在冰冷的枪械上,唐朾接手唐家,在泥泞里摸爬滚打时,她却被她养在温室里,成了一朵娇嫩的花,她从前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快速成长起来帮到唐朾,却总是在自作聪明里适得其反。
此刻她真的需要自己付诸实际的帮助,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把你的事情处理完。”
姜卑就在这扇门里。
唐朾让人把他带到了这里,让她自己去做了断。
她宁愿此刻他并不在场,她可以维持虚假的冷静表象,她要怎么去面对他,告诉他。
我要离开你,去成为别人的妻子。
太可笑了,这种烂俗到极点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中,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竟然还不得不冷静地接受并完成这一切。
唐枝推开了门。
她还没有看清来人,一团黑影就搂住了她,让她的脑袋埋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被熟悉的味道包围。
风尘仆仆的味道和胸膛中的心跳声,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于是唐枝开口叫他——
“姜卑。”
“嗯,我在。”
感觉到热泪流进他的衣领中,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哽咽地叫他的名字,他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想抱紧,再抱紧一点,让窗外的阳光和风都进不来这个角落,让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她,再多一秒。
姜卑还穿着早上那件深灰色的居家服,软软香香的,沾满了她的眼泪。她瓮声瓮气地从那个怀抱里出来,让人拿了崭新的换洗衣物来。明明眼睛像兔子一样,还要故意冷冷地命令那个想要帮她梳洗的女人出去。
公主的心里藏着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所以在躲避着来自心上人关切的眼睛。
“出去吃饭吧。”姜卑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女孩又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像一只怯生生的小猫,不想见人,不想走动,只想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我想回去,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又颤抖起来,似乎撇一撇嘴就又要哭出来,他只能柔声细语地安慰她。
“好,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去和唐女士说,我要带你回家,好不好?”他的声音越温柔,手上的动作越轻,越是耐心她就是哭得厉害。“你是水做的吗?枝枝。”
他的手托住她的脸颊,轻轻地抹掉她的眼泪。
“我会带你回家的,不哭了,好不好?”姜卑看进她的眼睛,掷地有声,神色郑重,眼神缱绻。
没有机会了,再回到那个家里。
但他看着她的眼睛时,她仍然点头。
这是她和花了好多年才走在一起的爱人,以唐枝的身份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他站在她身后,陪伴她逛过大街小巷,提着她买的东西,吃下她递过来的腌制水果,在她热得满头大汗时,递过手帕,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陪伴着她,注视着她,永远不会离开。
下午四点竟然下起了雨,她浑身湿透站在路边的小店屋檐下躲雨,看着吵吵闹闹的人群,着急忙慌地架起雨棚,收起小摊,行人小跑着遮住脑袋想要快点回家,踩在地面上发出杂乱又清脆的响声。
有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正冒着雨向她跑来。
雨水冲刷着嘈杂的地面,他走近了,头发被他用手梳在了脑后,一缕黑发不安分的钻了出来,贴在了鬓角上。
他将捧在手上的塑料袋递给她,开始弹落身上的水滴。
是一碗泡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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