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现在看到身边坐了一个同样跟自己有血有肉的的人一起喝着啤酒看烟花,便不自在了起来。
其实包括这啤酒——都是他跟叶紫耀奔波尽了大街小巷,最后在一个极不起眼但仍未关门的小店处,找着的。
当时简之裹紧了衣领子,打量了下这小店面,又看了看积灰的柜台,心说这酒不会……
还未来得及劝出口,就看叶紫耀轻轻巧巧的用一根手指把那一扎啤酒给勾了起来看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对着简之道:「老师,还没过期。」
简之一瞬间就觉得——这年过的真他妈寒碜。
当然,这么想着,简之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内,电视机开着,春节晚会演着,还是灌了口啤酒。
还未入喉细细感受便被叶紫耀一把扯了起来。
简之咳嗽了下,顺过气,看着扔下游戏机操控盘的叶紫耀一脸兴奋表情:「走啊,我们也出门放鞭去,你不知道,以往我都是打游戏打一晚上过年的。」
简之心道你就算不过年也是一打游戏打一晚上,想了想,终归没说,披了件风衣就跟出去了。
简之喜欢穿风衣,并不是他喜欢装文青或是怎样,他只是不太喜欢羽绒服。
太过温暖的感觉,不真实。
他需要时时刻刻的寒冷来提醒自己清醒,再清醒,就像是喝酒——七分刚刚好,喝足十分,醉了倒无趣。
简之里面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纯黑色v字领系扣毛衣和黑色牛仔裤,外面又只罩了件枣红色的风衣,也没把胳膊穿进去,两条风衣宽大的袖子就安分地垂在腰侧,简之一条胳膊环着自己的腰,另一条胳膊肘搭在这条胳膊上做了个支撑,细长白皙的手指抓着酒瓶,斜靠在门板上,看着叶紫耀那个大男孩上蹿下跳并且嗷嗷怪叫着点鞭炮,就调转了视线看烟花偶尔抿上那么一两口酒。
天空飘起了些微的雪花,简之把帽子扣上了,只留出一个温润的侧脸和修长白皙的脖颈出来。
他无声的望着这被鞭炮狂轰滥炸的湛蓝夜幕,莫名就有些想要发笑。
本就是想要笑出声的,可不知怎么,喉间滚动了下,鼻头便有些发酸。
那边原本想喊简之一起过来放炮仗的叶紫耀也呆住了。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简之。
那样毫不着力似的靠在房门上,细长手指扣住瓶身在轻轻摇晃,一手插着裤兜,仰脸极为专注的看着烟花,烟花乍亮那一瞬盈满了简之的眼瞳,银碎的光芒灿灿着,连同把他那苍白的肤色都在枣红色帽子映照下带了点些许暖意血色出来。
叶紫耀完全看他的眼睛看呆了。
简之那其实是一种极为脆弱的眼神,可却偏偏,带了点拒绝的意味在其中。
拒绝什么……一开始叶紫耀不懂,后来明白了,他是在拒绝这个世界。
什么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就像是一个赎罪的苦难徒,涉过这罪孽大山,眼看这红尘涤荡,然后带着嘲讽的笑,安静的留给所有人一个拒绝的背影。
叶紫耀突然有些恐慌……他觉得,简之要成仙了。
这种话说出来或许有点可笑,但他脑海中就是浮出这么个想法。
没来由的,觉得这个人不是仙就是鬼,游荡在这个脏浊的世间,而自己,恰巧无意中与他打了个照面,他冲自己笑了笑,透明的身体再与自己交错而过。
呼啦啦的,一切都空了。
叶紫耀张了张嘴,想喊他名字一声,心说我喊了他的名字,他若是应了,是不是就从此能够长留了呢?
「叶紫耀,你嘴巴长那么大是准备吃烟花么?」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的简之一侧头,就见着在门口傻呆呆大张着嘴的叶紫耀,手中还拿着半支点鞭炮用的滴滴金。
「老师……」
「为师很冷了,先回房了,你慢放啊。」完全一副老者的口气,简之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叶紫耀就看他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随后像尾鱼一样滑了进去。
溜走了。
叶紫耀拍了拍脑壳,心说你打游戏打疯了吧,满脑子想些什么仙啊鬼啊的,有病吧你,于是继续happy的放起了鞭炮。
合上房门那一刻,鞭炮声都渐弱了,电视机里春晚又在唱难忘今宵了。
简之仔细回味了下,心说原来有人陪着过年也不过如此,可还是想要分享什么的似的掏起了电话——叶紫耀买的,理由是:「我原本也看好这部了,但是我那一部用习惯了,所以我看着我身边有人拿这部,也会感到满足。」
简之在心里评价道,蠢货。接着毫不犹豫的收下了。
——新年快乐程智斐,今年我跟一个家教小屁孩一起过的。原来,过年这滋味也不过如此。兔子好么?
——新年快乐简之!(讨厌这句话原本打算留到早上再跟你说的。)兔子很好。
附带了一张蠢人一手举着两根滴滴金一手抱着蠢金毛的照片。
简之原本还打算调侃两句,我那精明的兔子都被你养蠢了,可最终什么都没回,去卫生间简单的洗个澡滚回地铺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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