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早就听说这件事了,在古代,青楼茶馆是信息流动最快的地方,而且他们这些人天生具有耳听六路眼观观八方的本领。
“是的。我已经想好了。”左羚回答得十分干脆。
“羚儿,太仆寺丞求婚这件事你不答应也就罢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你娘当年走错一步,铸成终生之恨,你可千万别走你娘的老路啊。”赵姨说的是实心话,并没有虚夸。
“我娘是因为有所求而不得,最后才抑郁而终,我不同,我本来就无所求,也就不会有失望,更不会抑郁,我所求的只是内心所安。”左羚果然想透了这件事情,回答起来非常从容。
“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朵花儿只是刚刚绽开花蕊,还没完全开放呢,怎么就无欲无求了,这还了得,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敢说无所求啊。”赵姨急了,觉得左羚的心态跟一个苦修僧差不多了,这还了得。
“我的无所求其实有大求,我求的是别人无法理解的,赵姨你不用再劝导我了,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左羚神态安然的道。
“那小子真有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待他,不惜舍弃一切的爱着他?”赵姨不明白,对她而言,男女情爱不能说不重要,但银子更重要,跟银子相比,所有情爱都得重新掂量掂量。
左羚酸涩一笑,也不多说,只是缓缓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这种事无法解释清楚,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理解,连她的父亲兄长都不理解,又何必去求其他人的理解?
举世皆毁又怎样,我只管走我自己的路。这就是左羚的性格,或者说,这就是她对况且的态度。
赵姨感到无奈,也没法再劝下去了,两人只好说了一通闲话。临分手前,左羚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赵姨,不觉挽着赵姨的手臂说了几句亲热的话。不管怎样,人家来说亲本是善意,不能太不近人情。
赵姨是何等人士,马上就明白了左羚的意思,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帮左羚整了整头饰,说道:“羚儿,我和你娘亲如姐妹,我无后人,也就拿你当女儿看了,你不会怨我今天多嘴吧?”
左羚心头一热,忙道:“姨,你说这话我不愿意听,你这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会记住你的话,不会瞎来的。”
赵姨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左羚的手,娘儿两这才分了手。
况且和萧妮儿来到陈府时,小王爷早已经走了。况且去见陈慕沙,萧妮儿则去石榴的房里找石榴说话去了。
“你见到南监的人了?”陈慕沙很开心的样子,问道。
“见到了,一下子得了几个便宜师兄。”况且笑道。
“嗯,谈师兄弟还过早,现在他们是同意你进入南监进修了,可是我还没想好呢,得跟他们谈谈条件才行。现在不是咱们求他们了,是他们求着你去。”
陈慕沙笑得无比开心,他早就收到了南监的文书,一直没告诉况且,就是想跟南监好好打打太极。
当初,他保举况且进入南监,受够了南监的百般拿捏,最后不得不动用中山王府的关系,跟魏国公联合保举,南监的祭酒这才故作捏鼻子状答应了这桩事。答应归答应,文书始终不见影子,还开出了一个交换条件,非得他去南监任教才行。
没想到况且一夜成名,有了足够的资本,不用再看南监那些老夫子的脸色了,毕竟还有北京国子监放在那里,只要缓一缓,估计北京国子监也会派人来抢人,到时候陈慕沙就可以向南监提出一系列条件,不答应就不去,反正转投北京国子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老师的最开心的是什么?并不是自己又获得了什么成就,而是自己的弟子有出息了,给自己长脸。这说明自己有眼力,没有看错人,当初抢着收他做关门弟子是个英明的决定。
每当想到这件事,他都会从心里笑出声来,感觉这是祖师陈白沙的在天之灵护佑他,理学上的建树自不用言说,收了况且这个绝佳弟子,才是他人生最大的收获。
况且要是知道老夫子此时的想法,估计就得在地上找地缝了,实在找不到,就得用刀挖出一条,然后埋头钻进去,实在是无地自容啊。
每当想到自己这次的成名,他总是感到心虚胆怯、脸热发汗,不管怎么说,这到处传颂的诗篇不是自己的,自己是个冒牌货。虽说没人能拆穿自己,以后大可继续用纳兰性德的诗词来包装自己,甚至可以把明末文坛盟主钱谦益的文章拿出来镇住一批人,估计当代文坛盟主王世贞也会被唬住。
可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真本事,总是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晚上会睡不好觉的。可其一,不可其二,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情。
正是因此,他在不断给自己施加了超负荷的压力,希望用自己的真实本事战胜唐伯虎,哪怕只是胜一场。问题是,对手实在太强大了,说唐伯虎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并不是恭维他,他的实力应当是当时画坛的青年领袖,如同王世贞在文坛的地位。以况且的实力,在绘画上根本无法撼动他,他们之间相差不是一个级别。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想赢!
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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