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光统二十年,四月初八,东林寺。
对佛门而言,四月初八乃是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据信这一天便是佛门始祖释伽牟尼的诞日,通常被称为“浴佛节”的日子中,各庙总会有花样繁多的庆祝活动出现,可,今日的东林寺却是安静无比,大异往年。
一个原因,是因为在“诛宏”的破坏当中,佛门宗长死伤惨重,几乎每宗每寺现在都忙于各种超度祈福的法事,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这些事情,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每个人都相信,今年,这里,会发生一些很重要,很大的事情。
“四月八日,你我结缘于缘起之地…可好?”…释浮图的一句说话,就让全体佛门都铭记于心,因此,到了这一天,东林寺中的下级僧徒几乎全数消失,由各门中尚存的长者高僧取而代之,一个个望穿秋水,只等主角的出现。
诛宏的“不会先至”并不奇怪,但释浮图也没有出现,据留守莲音寺的禅宗僧人回报,他已于三日前自石洞中消失不见,未留下任何线索。
…
日头渐高了。
饶是众僧年高德苕,但眼见渐渐向午,东林寺中却是半点动静也无,到底是不能不渐启疑窦,到最后,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小声道:“这个,他们两个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来东林寺了结啊?”
此时八宗尊长已然殆尽,群僧当中以华严宗慧勇最为年长,俨然就是群僧之首,来东林寺守候也是他首仪,此刻听到小声质疑,不觉脸上微红—又不知说什么好,却听身边有人轻声叹息,已觑着是净土宗的法照,神色甚为平静,倒无讥诮之意。
“慧勇,这不足为奇的…”
声音低沉,似有无尽的感慨,又似是认识到了些什么,法照低眉闭眼,缓缓开声。
“那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咱们所能揣测到的…”
…
帝光统二十年,四月初八,车周山巅。
“多余的人,连一个也没有来。”
一个人背着手站在崖边,让强劲山风把僧袍激得呼呼作响,眯眼远望,似乎颇为写意的诛宏,突然如此说道。
“那些人,应该都在东林寺吧。”
身后十五步,释浮图双手合什,缓声答应。
“是啊。”
用带一些笑意的声音长长的拖着,诛宏边屈伸着双臂边转过身。
“到最后,也仍然和一开始一样,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却从来都不能理解到你我…但,明明知道会是如此,你却为何仍要去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了?”
轻轻摇头,释浮图道:“我不是和他们一起。”
不等诛宏再问,他又道:“我的经历…你应该知道了?”
诛宏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道:“无量庄严,无量佛土…释浮图你好了不起。”
又道:“但有缘到此天外佛土一游,为何却仍不能让浮图你明白到佛祖的真义?”
苦笑一声,释浮图道:“道宏…那便请你告诉我,在那个地方你领悟到了什么?”
扫他一眼,诛宏傲然道:“时不我待!”
“天高地广,佛土无量,你我所处者,连沧海一粟都不配称,若不爱惜时日,勇猛精进来散播佛法,扫荡愚执,何时方能使八百万方诸众尽沐佛光?”
似乎被诛宏的说话所冲击,释浮图身子忽地开始震动,咳嗽数声,方道:“道…咳,道宏,你我的分歧,仍然还是这样。”
又缓声道:“自天外佛土而回,吾只得一念。”
“人力有时而穷。”
“天无量,地无量,佛力无量,但佛力既能辟此无量世界,置无量生灵,又为何不能尽灭外道,直接导众生向善?”
看着释浮图,神色渐渐严肃,诛宏道:“你说呢?”
合掌躬身,释浮图从容道:“非不能也,是不为也。”
“不为者,不忍也。”
“佛渡众生,唯慈悲意,渡愚蒙以化,渡执迷以教,不可肆诛。”
看着释浮图,诛宏嘴角抽动一下,终于叹道:“到最后,仍然又回到了,不是么?”说着已转过身去。
“虽然都有志兴佛,却相信着完全不同的方法,你我之间的分岐…嘿,恐怕还要大过咱们与那些家伙的区别罢?”
轻轻一笑,释浮图只一躬身,并不答话。
一切,忽然间又沉寂下来,只有风,在得意的叫唤着,纠缠来去,把尖利的口哨吹个不休。
(两个家伙,都已入了迷途,还说什么启人愚蒙…)
(佛力辟世,佛力不诛外道…能想出这样牵强的解释,为何却不肯面对真相?世间从来无佛、无神、无天。万物生长,自然而长…岂不是合理的多?)
在心底冷冷嘲笑着两人的,是身长将近八尺的大汉,身后负着一张长弓,处身在能将两人举动看的清楚的地方,却全不令两人发现,单止这份修为,便是没法估计的强横。
对峙良久,释浮图终于道:“诛宏…今日一切,当真没有余地了吗?”声音甚低,当中满是痛惜。
轻轻摇头,诛宏道:“没有了,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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